风沙停了。
陆无锋还跪在地上，左臂的黑线已经爬到肩膀，右眼血流不止。他没去擦，手指死死抠着玄铁弓的凹槽，旧箭头还在嗡鸣，频率越来越急，像有人在他脑子里敲铁片。
“系统。”他声音哑得不像话，“刚才那个融合推演……还没结束吧？”
【警告：外部信号源不稳定，推演进程暂停】
“别废话，给我扫描裂隙能量源，优先级最高。”
面板闪了一下，数据流开始滚动。
几秒后，一行字跳出来：【检测到低频共振信号，频率匹配度87.6%，来源——地底深处】
陆无锋喘了口气。他知道这数字意味着什么。旧箭头不是随便响的，它在找东西，或者……被什么东西叫过去。
他撑着弓站起来，腿还在抖。每走一步，魔气就像针一样扎进骨头缝里。但他不能停。刚才那一战耗尽了体力，可真正的麻烦才刚开始。
前方岩壁上爬着一层半透明的藤蔓，泛着暗绿光。他走近才发现，那些纹路和旧箭头上的刻痕一模一样。
“巧合？”他冷笑一声，“你家系统有这么爱凑巧？”
他伸手摸上去。
指尖刚碰到藤蔓，整片岩壁突然震动。藤蔓像活了一样缠住他的手腕，猛地一拽！
陆无锋根本来不及反应，整个人被拖进地下裂缝。下坠过程中他想射箭，但弓被压在身下，系统只来得及蹦出一句：【生物类高阶生命体介入，防御模块失效】
砰！
他摔在一片松软的泥土上，抬头看，入口已经闭合，四周全是发光的根系，空气中飘着细小的孢子，吸一口脑子就发沉。
“清醒蛊。”他咬破舌尖，强制激活体内残留的药效。
冷流冲上大脑，意识恢复了几分。他立刻掏出鞋底藏着的布防图，在心里默念三遍路线。这不是普通的空间，是活的，那些根系会动，手掌一样的突起从四面八方探出，慢慢围拢。
“再靠近我就动手了。”他说。
没人回答。
一只翡翠色的手从地面伸出来，抓住了他的脚踝。陆无锋抬弓就要射，那手却突然松开，退了回去。
接着，更多的手冒出来，却没有攻击。它们只是围成一圈，像是在等什么。
他盯着自己的旧箭头。它还在震，频率稳定，像是在回应某种信号。
“行，你们想玩是吧？”他把箭头举起来，“拿去，看看够不够格当钥匙。”
箭头刚离手，悬在半空，嗡鸣声陡然拔高。所有翡翠手掌同时缩回地底，地面传来沙沙声，像树叶摩擦。
一个苍老的女声响起：“蚀日者……你身上的味道让我想起三百年前那个骗子。”
陆无锋眯起左眼：“谁是骗子？”
“他带着同样的气息，说着救世的话，最后把封印撕开一道口子。”树灵的声音不带情绪，“你还差一点，就能填满那个坑。”
“哪个坑？”
她没答。
一根纤细的翡翠手指缓缓抬起，指尖凝聚一滴翠绿液体，轻轻落下。
树汁触地瞬间，自动蔓延开来，像有生命般勾勒出复杂的线条。符文一圈圈扩散，最终形成完整的阵图——直径十几米，层层嵌套，中心位置空着一块，形状分明是个箭头轮廓。
陆无锋盯着那个缺口。
大小、弧度、尖端角度……和他手中的旧箭头完全吻合。
“所以？”他问。
“补全它，封印就能重启。”树灵说，“但你要想清楚，一旦嵌入，箭头将无法取出，你的力量也会被锁住一部分。”
“还有呢？”
“还有——”她的声音低了几分，“你会知道真相。关于你为什么能穿越，为什么偏偏是你拿着这支箭。”
陆无锋沉默了几秒。
他低头看自己的手臂，黑线已经蔓延到胸口。右眼还在流血，但他感觉不到疼了，只有麻木和一种奇怪的清醒。
“系统。”他开口，“标记阵图结构，分析旧箭头契合度。”
【正在扫描】
几秒后，结果跳出：【契合度99.8%，建议立即执行补全操作】
“建议个屁。”他冷笑，“上次听你建议，我差点被噬魂蛊抽成人干。”
【宿主当前魔气侵蚀度已达73.5%，若不尽快处理，神经系统将在两小时内崩溃】
“知道了。”他说，“不用你吓我。”
他蹲下身，仔细看着阵图中心的那个缺口。线条流畅，边缘有细微的咬合齿，显然是为特定物品设计的。
“三百年前的骗子……”他喃喃，“是不是也站在这儿，听过同样的话？”
“是。”树灵回答，“他也问了这个问题。”
“然后呢？”
“他笑了，说‘反正老子死了也有人替我背锅’，然后转身走了。”
陆无锋咧嘴一笑：“这人我喜欢。”
“但你不一样。”树灵说，“你身上有他的气息，也有另一种东西——来自封印内部的共鸣。”
“什么意思？”
“你不是偶然来的。”她说，“你是被选中的容器。旧箭头认你，不是因为你强，而是因为你本来就是它的一部分。”
陆无锋愣住。
“开什么玩笑？”
“没有玩笑。”树灵的声音变得低沉，“千年前那场大战，魔王战败，灵魂被打碎。一部分藏进了箭头，另一部分……投胎转世。而你，就是那个转世之身。”
空气仿佛凝固了。
他张了张嘴，想反驳，却发现身体比脑子更快做出了反应——左手不受控制地摸向胸口，那里有个从未愈合的旧伤疤，形状像箭簇。
“所以……我不是穿越来的？”他声音发紧，“我是……回来的？”
“时间线错乱了。”树灵说，“你以为自己是从现代来的程序员，其实你的记忆被魔气污染，掩盖了真实身份。真正的你，早在千年前就死在了这里。”
陆无锋站在原地，脑子一片空白。
他想起自己总用代码思维解析蛊术，以为是社畜本能，现在看来……或许那是前世残留的战斗逻辑。
他想起每次使用旧箭头时那种熟悉的掌控感，不是学习，是回忆。
他想起雷石临死前塞给他的熔岩之心碎片，为什么会主动认主。
一切都有了解释。
“所以现在呢？”他抬头，“你们要我补全封印，等于让我把自己关进去？”
“不是关。”树灵纠正，“是平衡。封印需要锚点，旧箭头是器，你是魂。两者合一，才能压制裂隙。”
“代价呢？”
“你会失去部分自由意志。”她说，“至少三年内，无法离开封印范围十公里。”
陆无锋笑了：“三年？我现在能活过今晚都不一定。”
他低头看着阵图中心的缺口，又看看手中的旧箭头。
这玩意儿陪他杀了血鸦暴君，炸了密道，救过伊莎贝拉，干翻五个血族死士。现在告诉他，它是他自己的一部分？
荒谬。
但更荒谬的是，他居然信了。
“系统。”他轻声说，“如果我把箭头嵌进去，还能拿出来吗？”
【根据当前数据模型预测：成功率0.2%】
“那就是不能了。”
【建议优先考虑生存问题】
“闭嘴。”
他深吸一口气，举起旧箭头，对准阵图中心的缺口。
只要往下按，一切就会改变。
他犹豫了一秒。
然后——
“等等。”他忽然想到什么，“你说三百年前的骗子也来过？那时候封印就已经松动了？”
“是。”
“那说明……这个过程早就开始了。不是我触发的，对吧？”
树灵沉默了几秒。
“你说得对。”她终于开口，“封印松动的时间，比你想象的早得多。而真正的问题，从来不是谁来补洞。”
“是什么？”
“是谁在背后，一次次挖开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