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口对准后方,我盯着那艘黑色快艇越来越近。风打在脸上,带着咸腥味,手指扣在扳机上没动。
厉雪娇突然松了油门。
快艇滑行一段,彻底静了下来。她没看我,手伸到舱底暗格,拿出一台平板。黑色外壳,边角有磨损痕迹,接口处泛着金属冷光。
“血蝎的战术终端。”她说,“只能用半小时,电池快耗尽了。”
我把霰弹枪靠在腿边,伸手去接U盘。指尖发麻,差点没拿稳。她看了我一眼,把设备夹在膝盖之间,插进U盘。
屏幕亮起,加载界面跳出来,进度条卡在百分之二十。
“加密太深。”她皱眉,“常规路径走不通。”
我靠在舱壁上喘气,左手抬不起来,右手虎口被烟头烫过,还在渗血。脑子里闪过三年前在非洲见过的一组密钥——当时缴获的境外实验室资料,用的就是这种变种AES。
我报出一串数字。
她输入,回车。
屏幕闪了几下,跳出三个文件夹:【Project-Soldier】、【Gene_Edit】、【Host_Control】。
我点开最后一个。
DNA模型旋转着出现,旁边是文字说明:“神经行为定向诱导技术可行性报告”。
下面一行小字写着:目标人群可实现72小时内服从指令植入,遗忘原有认知结构。
“他们不是在造战士。”我声音哑得不像自己,“是在改人。”
厉雪娇没说话,手指滑动屏幕,打开子目录。一份名单弹出来,上面全是代号和编号,后面标注着脑波匹配率、情绪稳定性、服从测试结果。
其中一个名字让我愣住。
T-09。
我的代号。
下面是我的体检数据、战斗记录、心理评估,甚至还有战纹激活时的生理参数曲线。
“你在里面。”她抬头看我,“不止你一个。”
我往下翻。更多代号列出来,都是退伍兵,有些我已经知道死了。但名单上显示“实验中止”或“失控销毁”。
这些人不是失踪,是被抓去做试验。
厉雪娇忽然停住。
她放大一段编码序列,眉头越皱越紧。
“这个基因标记……”她低声说,“我在哥哥的作战服备份芯片里见过。”
我没应声。
她猛地合上平板,又打开,重新加载那份文档。这次她调出了原始代码层,手指快速滑动。
“这不是通用格式。”她说,“是血蝎内部用的生物识别协议,只有高层能接触。我哥当年用来追踪叛逃佣兵的身份验证系统。”
她看向我:“为什么他们的实验数据会用我们自己的编码?”
我没回答。
她继续翻,找到一份叫《意识驯化白皮书》的文件。封面印着一个徽记:齿轮围着一只眼睛,中间四个字——清源计划。
我的心跳慢了一拍。
周慕云的怀表内侧,刻的就是这个图案。
配电房那晚看到的IP地址,传输频率固定,每隔十二小时同步一次。现在我知道它传给谁了。
“清源计划不是清理内鬼。”我说,“是拿我们当小白鼠。”
厉雪娇盯着那枚印章,手指慢慢收紧。
“我哥死前三个月,接到一笔匿名资助。”她说,“说是军方背景,要他提供边境线外的地形数据和武装分布。他以为是联合行动备案,就把非核心情报交了出去。”
她冷笑一声:“结果那些数据,全被用来定位特种部队行动路线。”
我闭眼回想任务当天的情况。
坐标突变,通讯中断,七个人陷在山谷里挨打。张振国说是我擅自更改路线。可我现在明白,是他改了命令流。
而这一切,都打着“清源”的旗号。
平板电量提示跳出来,只剩17%。
厉雪娇切断无线模块,启用物理隔离模式,开始导出关键片段。她建了个临时沙箱,一条条加载文本。
突然,她停在一页实验日志上。
日期是三年前,地点标注为“东海3号站点”,内容写着:“宿主LTY-7完成初步适配,意识剥离成功,记忆重构进行中。”
LTY-7。
厉天鹰的编号。
她呼吸变了。
我伸手想碰她肩膀,她躲开了。
屏幕继续滚动。一段视频文件被恢复出来,黑白画面里,一个人躺在手术台上,头上戴着电极帽,嘴里塞着防咬器。
镜头拉近。
那是厉天鹰的脸。
他睁着眼,眼神空洞,嘴唇微微动着,像是在重复一句话。画质太差,听不清。
文档备注写着:“LTY-7具备高抗性,需加强催眠频率。建议替换其核心记忆为‘仇杀动机’,目标指向T-09。”
我明白了。
他们杀了厉天鹰,还拿他的脑子做实验,把仇恨编程成武器,用来对付我。
而厉雪娇,从一开始就被推上了这条道。
她不知道该信什么。
我拿起平板,把剩余空间占用率调出来。97%,已复制完成。
“他们想让人听话。”我说,“但我从来不靠命令活下来。”
她看着我,眼里有火,也有怀疑。
“你现在去找灰狐?”她问。
“他是防火墙设计者。”我说,“如果名单还在传,他知道怎么断根。”
她沉默一会,从座位下摸出一部老式电台。黑色外壳,旋钮生锈,但天线完好。
“这东西不用公网。”她说,“跳频通信,每次只发十秒,不留轨迹。”
她打开盖子,调试频道。
我把三份摘要导入存储卡,插进电台读取口。
远处海面,那艘黑色快艇已经停下。驾驶者站在船头,没有靠近,也没有离开。
像在等什么。
厉雪娇按下发送键。
信号灯闪了一下,绿转红。
“发出去了。”她说。
我盯着那艘船。驾驶者缓缓放下步枪,抬起右手,做了个手势。
握拳,拇指朝下。
挑衅,还是确认目标?
我抓起霰弹枪,拉开保险。
厉雪娇重新启动引擎。
快艇晃了一下,开始加速。
风迎面吹来,我把存储卡捏在掌心,边缘割得皮肤发疼。
前面雾还没散尽,阳光照不透。
电台突然滴滴响。
收到回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