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风带着焦味灌进鼻腔,我趴在礁石上,左腿像被钉进了铁桩。厉雪娇把我从水里拖出来,她右臂有道血口子,但没松手。
我低头看胸口,那张烧了一半的纸片还在口袋里,露出两个名字。其中一个本该在三年前就埋进黄土的人。
身后火光冲天,科研基地的通风井接连炸开,可我知道,这不够。那些人不会只靠数据活着,他们有备份,有原型体,有能把死人挖出来再做实验的本事。
必须彻底毁掉。
厉雪娇架着我往北走,脚踩在湿滑的石头上打滑。远处海面那艘船影越来越近,探照灯已经开始扫射海岸线。
“快艇在哪?”我声音哑得不像自己。
“前面拐角。”她咬牙,“你撑住。”
我没回话,腿一软跪在石头上,冷汗顺着额头往下淌。后颈突然发烫,像是有人拿烙铁贴在皮肤上。战纹要醒了。
我们刚转过一块巨岩,三个人从上方索降下来,落在滩头。黑色战术服,消音武器,动作整齐划一。不是普通守卫,是清剿小组。
厉雪娇抬枪就射,第一发打中领头者的肩膀,他踉跄了一下,另外两人立刻散开包抄。
她退到我身边,背靠着我:“还能打吗?”
我摸了摸脖子,烟盒还在。抽出一根,点着,狠狠吸了一口,然后按在后颈。
疼得全身绷紧。
但脑子清楚了。
倒计时浮现:10、9、8……
时间慢了下来。
我能听见子弹穿过空气的声音,能看到他们肌肉收缩的节奏。左边那个准备侧移射击,右边那个打算投掷震撼弹,中间那个已经扣动扳机。
我扑向厉雪娇,把她压在身下。枪声响起,子弹擦过我的肩头,火辣辣地烧过去。
7、6、5……
我翻身跃起,冲向左侧那人。他还没反应过来,我已经抓住他手腕一拧,枪掉了。接着一脚踹在他膝盖内侧,他跪地瞬间,我肘击砸向他后颈。
他倒了。
右侧那人扔出震撼弹,我捡起地上掉落的枪甩过去,撞偏了轨迹。爆炸在两米外发生,强光和声浪扑来,我闭眼往前冲。
4、3……
中间那人举枪瞄准,我抓起沙地里的碎石甩出去,打中他护目镜。他晃了一下,我直接撞上去,用身体把他压倒在岩石上。
拳头砸下去,一下、两下,他头歪了。
战纹开始反噬,胸口像被人塞进烧红的铁块。每动一次,骨头缝里都往外冒疼。
我还剩一口气。
回头看厉雪娇,她正盯着配电房方向:“引爆器信号被屏蔽了,必须有人进去手动接通主线路。”
“你走。”我说。
她瞪我:“你说什么?”
“这是我的事。”我撑着礁石站起来,“你去开船,等我。”
她想说什么,我没听。转身往小径冲去。
战纹还在运行,但这次不一样。以前像刀出鞘,现在像锈住的齿轮硬转。每一步都扯着经脉,后颈烫得快要裂开。
索降点还有人在下来。
我冲进配电房,里面漆黑一片,应急灯闪着红光。主控箱在最里面,接口裸露在外,等着接引爆器。
我把引爆器插进去,按下开关。
没有反应。
防火墙锁死了线路。
外面脚步声逼近,至少四个人。
我咬破舌尖,血腥味冲进喉咙。后颈温度飙升,倒计时再次浮现:10、9、8……
第二次启动。
身体几乎不听使唤,可肌肉记得怎么杀人。
门被踹开的瞬间,我扑向第一个进来的人,夺枪、转身、扫射。第二人中弹倒地,第三人躲到控制台后。
第四人从侧面突袭,我甩出引爆器砸中他脸,接着冲上去掐住他喉咙,把他脑袋往墙上撞。
他昏了。
剩下那个探出身子想开枪,我抓起地上掉落的金属条,用力掷出。
扎进他肩膀,整个人钉在墙上。
我跌回主控箱前,手指颤抖着重新接线。汗水滴在接口上,滋滋作响。
终于连上了。
红色按钮亮起。
我按下。
整座岛猛地一震。
背后传来轰鸣,火焰从地下喷出,吞噬了实验室入口。冲击波掀翻了配电房的门,热浪扑面而来。
我瘫在地上,喘不上气。
肋骨处像有锯子来回拉,嘴里全是血味。左手抽搐着,抬不起来。
厉雪娇冲了进来,一把将我拽起:“走了!”
她背着我往外跑,脚步不稳但没停。外面火势更大,浓烟滚滚,天空被映成暗红色。
快艇停在北侧隐蔽处,引擎已经启动。她把我塞进船舱,自己跳上来握住方向盘。
马达轰鸣,快艇猛冲出去。
身后,科研基地塌了一半,火柱直冲夜空。那艘增援船正在调头,探照灯扫向海面。
我们刚冲出五百米,空中传来螺旋桨的声音。
直升机来了。
厉雪娇把速度推到最大,快艇像离弦的箭,在浪尖上颠簸。我靠在舱壁上,意识开始模糊。
手伸进口袋,那张纸片还在。
我把它拿出来,借着火光再看一眼。
名字旁边有一串编号,和龙渊部队的档案格式一样。
还有一个印章,印文是“清源计划·绝密”。
厉雪娇突然喊我:“陆沉!醒着吗?”
我没应。
她伸手探我鼻息,发现我在呼吸,松了口气。
她从座位下抽出一支针剂,撕开包装,扎进我胳膊。
冰凉的液体推进血管。
我眼皮重得抬不起来,最后一丝清醒里,听见她说:
“你还不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