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那块暗红的血迹，指印边缘的戒指压痕像刀刻进脑子。周慕云的银戒，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厉雪娇蹲在我旁边，手按在枪把上：“不能再等了。”
我没说话，把望远镜收起来，从背包里翻出干扰器残片。电量只剩一格，信号模块已经烧了，但记录芯片还能用。我把它塞进树根缝里，标记好位置。
“他们换过人，说明内部有变数。”我说，“押送的不是货物，是活口。现在不截，等进了地下设施，就再没机会。”
她点头：“你状态怎么样？”
我活动了下左臂，肌肉抽了一下，像是有根线在皮下扯动。反噬还在，痛感从后颈一路烧到肩胛骨。我咬住烟，没点。
“能动。”
我们顺着洼地边缘绕过去，贴着岩壁走。地面湿滑，落叶底下渗着水。我放慢脚步，每一步都先试探重心。厉雪娇走在前面，右手握枪，左手拨开藤蔓。
爬到半坡时，我听见前方传来对讲机的杂音。声音断断续续，频道在跳，但能听出是加密通讯。守卫比之前多了两人，一共六个，全都换了重型作战靴。
队伍正停在金属门前等待开门。
中间那个担架抬得很高，黑布盖着，但能看出里面的人手脚被固定。一个穿白大褂的男人被押在旁边，双手反绑，头低着，走路踉跄。
科学家。
门开了，冷光泄出来。守卫先进去两个探路，剩下四个看守外围。那个押送队长站在门口抽烟，把烟头往控制箱上一掐，正好压在那块血迹旁边。
我记住了他的站位。
厉雪娇回头看了我一眼，做了个“动手”的手势。
我摇头，指了指耳朵。
她明白过来，从战术腰带上摸出一个微型信号发生器，调到干扰模式。这是她从黑市搞来的玩意，能模拟短波噪音，逼对方检查设备。
三分钟后，对讲机突然爆出一阵刺耳的电流声。
守卫队长骂了句，低头拍打通讯器。另一个也停下脚步，掏出检测仪查看信号源。
就是现在。
厉雪娇翻身跃上左侧岩台，动作轻得像猫。她趴下去，枪口从石缝伸出。两声闷响，消音弹穿透夜色，两个外围守卫脑袋一歪，栽倒在地。
我抓起树藤，直接滑下去。左腿落地时膝盖一软，差点跪倒。我撑住旁边的石头，喘了口气，继续往前摸。
队尾两个守卫正低头看同伴尸体，我冲上去，手刀砍在第一个脖子侧面，他还没反应过来就瘫了。第二个刚要喊，我拽着他战术背心往后拖，肘击砸在他太阳穴上，人直接昏过去。
最后一个守卫在担架旁，手已经摸到枪柄。我扑过去，一把扣住他手腕往下一压，顺势拧断。他惨叫一声，我抬膝撞在他下巴上，整个人仰面倒地。
队长听到动静转身，我已抢到他面前。他拔枪的动作比我慢半拍，我抓住他手臂往下一压，枪口对着地面开了一枪。接着一记锁喉，把他按在墙上。
他挣扎了几下，力气不小。我膝盖顶住他后腰，另一只手摸到他胸前的身份卡，扯下来塞进衣领。
金属门还开着一条缝。
里面传来脚步声，有人要出来。
我抬脚踹在队长肚子上，他蜷缩下去。我抓起担架上的黑布往头上一罩，弯腰扛起科学家，快步往林子里退。
厉雪娇从高处跳下来接应，两人一前一后，带着科学家往密林深处跑。
五十米后，我们在一处塌陷的地窖停下。
这是个废弃的储物坑，上面盖着腐烂的木板和藤蔓，底下还算干燥。我把科学家放在角落，解开绳索。他手腕上有勒痕，脸上全是冷汗，呼吸急促。
厉雪娇检查了他脉搏：“E4-7的副作用，神经亢奋，血管扩张。”
她从急救包里拿出一支药剂，推入科学家颈部。
我靠在墙边喘气，左臂越来越麻，像是整条胳膊都不是自己的。后颈芯片接口发烫，但我没管它。
科学家抖了几下，眼皮颤动，慢慢睁开。
他第一句话很轻：“……你们是谁？”
“救你的人。”我说。
他盯着我看了几秒，忽然嘴唇发抖：“周慕云……他还活着吗？”
我和厉雪娇对视一眼。
“你认识他？”我问。
“他是项目启动者之一……”科学家声音断断续续，“三年前，‘清源计划’表面是清理战场遗毒，其实是筛选优质基因样本。你们部队的任务地点被篡改，就是为了制造死亡特战员，提取活性DNA。”
我拳头攥紧。
“谁干的？”
“军方副部长张振国……背后还有赵天雄。他们和境外组织‘黑曜理事会’合作，理事会提供病毒载体技术，赵天雄负责资金和运输，张振国提供军事资源。”
厉雪娇冷笑：“所以那些培养舱里的东西……”
“不是实验品。”科学家摇头，“是原型体。他们把死去战士的基因序列注入活体，结合再生病毒，造出能无限修复的超级士兵。只要大脑不毁，四肢断了也能长出来。”
我脑子里闪过通风口看到的画面——那具连接神经束的肌肉组织，正在规律收缩。
“为什么选死掉的战士？”
“因为只有真正经历过生死战斗的人，基因才会激活‘应激突变’。”科学家喘了口气，“普通人体内没有这种潜能。你们部队七个人牺牲，他们的DNA成了第一批完美模板。”
厉雪娇眼神变了：“我哥……也是目标？”
“厉天鹰的战斗数据被完整采集。他们用他的基因做了三号原型体，就在地下三层。”
她猛地站起来，手按在枪上。
我拦住她：“现在进去是送死。”
科学家忽然抓住我的手腕：“听着……他们已经在高层替换人选了。用原型体代替真实人物，外表一样，记忆能复制，但忠诚只对理事会。”
“谁被替换了？”
他摇头：“我不知道具体名单……但周慕云最后一次来基地，发现实验室多了两个‘研究员’。他说那两人走路姿势不对，呼吸频率太稳定……不像活人。”
我的心沉下去。
周慕云发现了，所以他必须消失。
科学家说完这些，身体一软，又昏过去了。
厉雪娇站在角落，手指捏着枪套边缘，指节发白。
“我们现在怎么办？”她问。
我没回答，低头看着手里的身份卡。这是刚才从守卫队长身上抢的，背面写着一串数字，应该是权限代码。
外面风穿过树林，发出沙沙声。
我掏出烟，点燃。火光映在身份卡上，那串数字清晰可见。
厉雪娇看着我：“你还打算回去？”
我吐出一口烟：“不只是回去。”
她皱眉。
“是拆了它。”
她没说话，走到科学家身边，把毯子盖在他身上。然后抽出枪，检查弹匣。
我掐灭烟头，盯着远处山脊。
金属门的轮廓藏在树影里，像一张闭着的嘴。
这次，不是为了逃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