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亮，电锯声就响了。
我拿着游标卡尺量第五根轮轴，王大壮蹲在LT-005旁边拧螺丝，手有点抖。昨晚他熬到两点才睡，现在眼圈发黑，嘴里还念叨着“这车要是能上路，我骑去西藏都行”。
我没搭理他，把卡尺对准榫口，差0.3毫米。
“不行。”我说，“重来。”
他抬头：“豪哥，差不多得了，这点缝肉眼看不出来。”
“系统认得出来。”我指了指手机，“昨天朱元璋又发消息，说‘匠作守则’第一条就是‘毫厘之差，可倾战车’。咱不能糊弄。”
他叹了口气，把扳手扔地上：“那你来吧。”
我拆下悬挂支架，重新打磨接头。这木料是城南窑址拿的特供松木，纹理直，韧性好，但湿度控制必须精准。我按《匠作守则》里写的，在榫头留了呼吸缝，拼装时还得用桐油浸过的麻绳缠紧。
三小时后，最后一辆车终于装完。
五台“老铁号”并排停在作坊中央，车身刷了三层桐油，阳光照上去泛着温润的光。每辆车都带折叠遮阳棚，坐垫是王大壮用仿藤条编的，结实又透气。我绕着走了一圈，挨个检查编号——LT-001到LT-005，刻痕清晰，深浅一致。
“成了。”王大壮一屁股坐在地上，“咱这是造出文物了吧？”
“不是文物。”我说，“是未来爆款。”
他嘿嘿笑：“那赶紧办展啊！我都想好了，名字就叫‘老铁智造·复古新能源发布会’！”
“打住。”我摆手，“不能注册公司，不能申请专利，连商标都不能查。”
他愣了：“为啥？这不是咱们自己做的吗？”
“因为图纸来路不明。”我说，“朱元璋写的‘见者必验其香’，意思是只有心腹才能接触核心技术。要是报上去，人家问你设计源头，你说啥？跨时空好友圈？”
他挠头：“那……咱们就这么干卖？”
“不卖。”我说，“只展示，限量定制。每辆车配唯一铭牌，买家签保密协议，不能拆解、不能转售。”
他眼睛一亮：“搞稀缺性？”
“对。”我说，“主打手工情怀，复古出行。不走量产，避开监管，还能防抄袭。”
他站起来拍我肩膀：“豪哥，你这脑子，比我家祖传菜刀还利索！”
我翻白眼：“别整那些虚的。现在重点是展示会。”
我们搬了两张塑料凳坐下，开始列计划。
时间定在明天上午十点，地点就在作坊院子。邀请对象只限附近小区居民，熟人介绍为主，控制人流。我写了个名单：张婶、李叔、快递站老刘、楼下早餐铺老板娘……都是平时点头打招呼的。
“宣传呢？”王大壮问，“海报我昨晚做了，你看一眼。”
他掏出手机，给我看一张拼图——背景是红底黄字，上面写着“震惊！中国小伙造出古代特斯拉”，下面P了辆火星车和“老铁号”合照。
我直接划掉：“太假。换。”
他急了：“那咋办？咱又没设计师！”
我盯着墙角那块雕花木板，突然想起啥。
昨天李白点赞过一段汉代印刷视频，讲的是雕版拓印。我找来一块平整杉木板，用刻刀一点点雕出“老铁号”三个字，风格仿秦篆，古朴有力。然后涂上墨汁，把宣纸覆上去，用手掌均匀 pressing。
揭下来一看，效果不错。
黑白分明，有手工质感。我连续拓了二十张，贴在A4纸上当海报，底部加一行小字：“手工复刻·限量五台·明日首展”。
“牛啊！”王大壮拿起来看，“这比打印的高级多了！”
“不止。”我说，“咱们展区也得分区。”
我们把院子划成三块：左边五辆车呈弧形陈列，中间清出一条十米试驾道，铺了防滑垫；右边摆了张桌子，放工具模型和制作流程图解板，内容是我手绘的榫卯结构、减震原理、木材处理步骤。
“谁来试驾？”王大壮问。
“访客登记姓名电话。”我说，“每次最多三人，你全程跟着，讲解可以，不准让人碰核心部件。”
“要是有人偷记图纸呢？”
“不可能。”我说，“图纸不在现场。所有数据我都存在手机加密相册，看一眼就自动模糊。”
他点头：“那接待流程呢？”
我翻开笔记本，写下：
1. 来访者门口登记
2. 发放纸质简介（含品牌故事+安全须知）
3. 分批导览讲解（每轮十五分钟）
4. 开放试驾体验（限三组）
5. 收集反馈意见
“V1版。”我说，“待会再改。”
他看着本子直乐：“豪哥，你这就跟开公司一样。”
“心里有谱才行。”我说，“第一场展示，必须稳。”
下午三点，海报全部打印装框完毕。王大壮负责贴院子门口和周边公告栏，我检查最后细节。
每辆车的铭牌我都重新核对，材质是青铜合金，正面刻编号，背面写“金陵机坊监制”。这是按朱元璋图纸附录做的，他说“无铭不正，无印不传”。
我把LT-001的铭牌拿在手里摩挲，冰凉厚重。
手机震动。
朱元璋消息跳出来：【车可成？速报咱。】
我回：【五车齐备，明日首展。】
他秒回：【善。若有疑者，可用‘香验法’辨真心。】
我皱眉：“香验法”？
翻出《匠作守则·卷一》，最后一页小字写着：**取檀香一缕，燃于器前，真心向匠者，烟直上；心怀窃意者，烟斜散。**
我合上文件，摇头：“这玩意儿真灵？”
但还是决定试试。
晚上七点，所有布置完成。
院子灯全亮，五辆车整齐排列，像等待检阅的士兵。宣传单叠好放在入口处，试驾道画了起止线，工具展台也摆好了放大镜和说明卡。
王大壮瘫在行军床上，手里捏着半张没贴完的海报。
“累死我了。”他嘟囔，“明天肯定爆。”
我没说话，坐在工作台前翻笔记本。
流程已经改到V3版，加了应急方案：万一有人强行拍照，立刻中断试驾；发现可疑人员，启动备用路线引导离场；所有铭牌预留拆除槽，必要时可快速卸下。
墙上的挂钟指向九点十七分。
我拿起LT-001的铭牌，又看了一遍。
手机屏幕亮起。
是朱元璋的新消息。
我点开看了一眼，手指悬在回复键上。
工位灯还亮着，照着桌上的笔记本。
第一页写着：“展示会流程表 V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