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壮的电动车刚拐进院子，车灯就照在“老铁号”车轮上。那圈桐油光还在，反着一点白。
我没动，坐在长凳上，手机还亮着。朱元璋那条消息还挂着：【金陵机坊已备松木三百根，等你一句话，即可动工。】
我正盯着看，微信又震了。他发来语音：“豪哥，你在不？我骑车过来找你！”
十分钟后，人到了。头盔一摘，脑门全是汗。他抹了把脸，眼睛直接黏在“老铁号”上。
“听说有人出五十万买你这车？”他声音都高了，“疯了吧！”
我没接话，从床底抽出笔记本，翻到最新一页。纸角有点卷，是我刚才攥着写的。
“卖是不可能卖的。”我说，“但这玩意儿，得让更多人用上。”
他凑过来，低头念：“首批目标产量五台……命名方案保留‘老铁号’？”
突然抬头，“豪哥，你是想自己干？”
我点头：“图纸不能外流，组装得信得过的人动手。我想找你搭把手。”
他愣住，嘴巴半张。三秒后猛地拍大腿：“那你这是要开厂当老板了？”
“钱我有。”我压低声音，“夜市那把青铜剑换的钱还没动，加上我现在手头攒的，够租个小厂房，买批材料。”
他眼睛瞪得更大：“你还真打算搞实业？”
“不是搞实业。”我说，“是造东西。咱们自己造，自己卖。”
他绕着“老铁号”转了一圈，伸手摸车顶，又蹲下看轮轴。“这榫卯咬得真紧啊……豪哥，你这手艺，比厂里机器都靠谱。”
“关键是设计。”我说，“这车看着简单，但减震结构、木材处理方式，全在图纸上。要是被人拆开研究透了，咱就啥都没了。”
他听懂了，脸色严肃起来：“你是怕技术被抄？”
“不是怕。”我说，“是不能让这种事发生。”
他沉默几秒，忽然咧嘴一笑：“那你这不就是现代鲁班加爱迪生？我跟你干！两肋插刀我不怕，可我没厂子也没钱啊。”
“钱我出。”我说，“你出力。你是快递站出来的，天天跟车打交道，改装、维修、送货路线都熟。你负责生产管理，我负责技术和系统对接。”
“系统？”他一愣。
“咳。”我清了清嗓子，“就是……研发这块。”
他挠头：“豪哥，你说的我一半没听懂，但我明白一点——这车不能卖给外面，得咱们自己做主。”
“对。”我点头，“每一台都得是我们亲手做的。不是代工厂仿的，不是资本包装的。是林书豪和王大壮一起造出来的。”
他盯着我看了一会儿，突然伸出手：“兄弟齐心，其利断金！”
我笑了，握上去：“行，那就这么定了。”
我们搬了两张小凳子，把笔记本摊在院中石桌上。夜里风凉，蚊子开始叮人，谁也没动。
我拿笔写下三条：
**第一，核心技术仅限我和你知晓。**
**第二，首批发货对象必须审核，防止流入黑市或被拆解。**
**第三，所有车辆统一编号，内置隐秘标记，便于溯源。**
他看完直咂舌：“豪哥，你这哪是造车，简直是搞地下组织。”
“这不是组织。”我说，“是起点。”
他点点头，突然问：“那咱怎么卖？线上发帖？还是摆摊？”
“都不行。”我说，“第一批不能公开卖。得找真正需要的人。”
“比如呢？”
“比如小区里腿脚不便的老人，比如做短途配送的小商户，比如喜欢手工定制的年轻人。”
他眼睛一亮：“口碑传播！先让几个人用上，他们觉得好，自然会介绍别人来。”
“对。”我说，“而且每台车都要登记使用者信息。签协议，禁止转卖，违者收回。”
“这操作猛啊！”他拍桌，“跟汽车厂商售后追踪一样！”
“不一样。”我说，“他们是追保修，我们是追安全。”
他又看了眼“老铁号”，忽然说：“豪哥，你说这车要是火了，会不会有人雇人来偷图纸？”
“会。”我说，“所以作坊地址不能告诉任何人。包括你那些快递站兄弟。”
“我懂。”他认真道，“嘴巴严才是护身符。”
我继续写计划：
- 租一个带院子的民房，最好在城乡结合部，租金便宜，隐蔽性强。
- 采购基础工具：电锯、刨床、夹具、测量尺。
- 材料首选硬木边角料，降低成本，避免引人注意。
- 生产节奏控制在每周一台，稳扎稳打。
他一边看一边记，突然抬头：“豪哥，你说这车卖多少合适？”
我想了想：“三万一台。不算贵，也不算便宜。能筛掉纯投机的人。”
“五台就是十五万。”他掰手指算，“扣掉成本，净赚至少八万。回头扩产，月产十台，一个月就几十万。”
“别想那么快。”我说，“现在最重要的是稳。技术不能泄密，用户不能出事，车不能有缺陷。”
他点头：“明白。先试水，再放大。”
正说着，手机响了。是朱元璋的消息：【车成几辆？速报进度。】
我回：【正筹建作坊，招募工匠一名，明日启动采购。】
过了十几秒，回复来了：【善。所需木材，可由咱暗中输送至城南旧窑址。夜间交接，无人知晓。】
我差点笑出声。这老头，还真把自己当后勤部长了。
我把消息给王大壮看。他看完一脸震惊：“你这系统……还能跨境物流？”
“别问。”我说，“知道越多越危险。”
他缩了缩脖子：“我闭嘴。”
我又收到李白的消息：【爱卿！黄山之后可有新景？若无，咱真要穿过来取酒了！】
我赶紧回了个表情包：【哥，别闹，我在开会。】
刚发完，朱元璋又来一条：【另附《匠作守则》三卷，防奸细窥探，宜焚毁后背诵。】
我看着这条，心里一沉。这老头太狠了，连防火防盗防队友都想到了。
我把这几条消息收起来，对王大壮说：“明天我去物色厂房，你把电动车修好，顺便打听下附近有没有靠谱的木工师傅，但不能提具体用途。”
“明白。”他说，“就说我要做个复古家具品牌。”
“行。”我说，“名字都想好了吗？”
他嘿嘿一笑：“就叫‘老铁制造’！口号我都编好了——‘真材实料，老铁出品’！”
我忍不住笑：“你还挺会营销。”
“快递站天天看直播带货，谁不会几句？”他得意道，“下一步是不是还得拍短视频？标题就叫《草根逆袭：两个男人一辆车》？”
“拍可以。”我说，“但不能露脸，不能暴露地点，视频只展示成品和使用场景。”
“懂了。”他比了个OK，“低调奢华有内涵。”
我们一直聊到半夜。蚊子咬了一腿包，谁也没喊疼。
最后我把笔记本合上，塞进怀里。抬头看天，月亮偏西了，院子里只剩一盏小灯还亮着。
“明天见。”我说。
“明天见。”他跨上电动车，晃了两下才稳住，“对了豪哥，你说这车要是真火了，叶总会不会……”
话没说完，他自己刹住了。
我站在原地没动。
他知道不该问。
我也知道不能答。
他蹬了两下踏板，车子启动。灯光扫过“老铁号”的车轮，那一圈桐油光泽还在，像一枚盖下去的章。
院门没关。风进来，吹动桌上的草图一角。
我转身坐回长凳，掏出手机。
朱元璋的新消息跳出来：【城南窑址，亥时三刻，松木已藏入东侧枯井。切记，不可带第三人前往。】
我盯着这条看了五秒，手指悬在发送键上。
远处传来电动车的嗡鸣声，渐行渐远。
我还没回消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