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轿车在院门口停下，车窗缓缓降下。
我坐在“老铁号”上没动，手还搭在木舵上。刚才王大壮走了，院子里安静下来，只有风吹树叶的声音。那辆车停了几秒，又倒了回来，正对着我家院子。
男人下车，西装笔挺，皮鞋擦得发亮。他站在铁门外，看了眼我的车，嘴角一扬：“这车，二十万，我买了。”
我没起身，只轻轻拍了下车身：“您搞错了，这是废品改造，不卖。”
他笑了，没说话，掏出支票本当场写了一张，三十万。然后递进来一张名片，上面就印着手机号和一行字：周氏产业顾问。
我接过来看了一眼，心里咯噔一下。周氏？这姓听着耳熟。叶家最近谈并购的对手，好像就是周天豪的公司。
我顺手把支票塞进手机壳夹层，不动声色：“车不卖，图纸更不会给。”
说完我就站起来，一手推着“老铁号”往院子里走。车轮压过门槛有点卡，我用力往前一送，车进去了。转身关门，咔哒一声落锁。
那人没走，在外面站了几秒，才上车开走。
我靠在门边喘了口气，低头看手机壳里的支票。三十万。这个数，够还清我妈最后两笔医药费，够租个带院子的小平房，甚至能买台二手切割机。
我慢慢走到床底，摸出那把青铜剑。剑身冰凉，握在手里沉甸甸的。这是我从秦始皇那儿换来的第一件东西，也是我翻身的起点。
现在我又造出了“老铁号”。
手机震了一下。
是朱元璋的消息：【车行几里？速报磨损之数。】
我盯着这条消息看了三秒，忽然明白过来——这不是普通的木车。这是明朝人设计的交通工具，是跨时空的技术传递。我要是真把车卖了，谁保证没人拆开研究？榫卯怎么咬合？减震条怎么弯的？木材处理有没有特殊工艺？
一旦被逆向破解，系统就危险了。
我回他：【试驾成功，百姓称奇，然有外人欲购，已拒。】
过了十几秒，回复来了：【奇技淫巧，不可轻授外邦。善守之。】
我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外邦？我现在连国内都还没搞定呢。
但我懂他的意思。这种技术，不能乱传。
我拿出手机壳里的支票，走到水桶边，把它浸了进去。纸面很快湿透，墨迹晕开，金额看不清了。
我不是傻。三十万不少。可我要的是长久的东西。
我翻出笔记本，打开灯，坐下来写。
第一行：车可造，但必须由自己掌控生产。
第二行：图纸不能外泄，组装只能找信得过的人。
第三行：第一辆车，留作纪念。
写完我看了一眼院子角落的“老铁号”。桐油刚刷完第二天，表面还泛着光。月光照上去，能看到木纹里的油润。
这车不是为了卖钱造的。
它是火种。
我正想着，手机又响了。
李白发来一段语音，背景有风声：“爱卿！你上次发的黄山云海，咱看了十遍！再发点别的！不然咱真要穿过来取酒了！”
我差点笑出声，赶紧压低声音：“哥，别闹，我现在忙着呢。”
刚挂了李白，朱元璋又来一条：【若建坊，需设暗哨。防细作。】
我愣了一下。
这老头，还挺警惕。
我回：【明白，先小规模试产，不对外。】
他秒回：【善。咱给你批个‘锦衣卫巡查令’，遇可疑者，可查其言行。】
我看着这条消息，差点呛住。
你还给我发上岗证？
我正想回个表情包糊弄过去，手机突然一震，来电显示是个陌生号码。
我接起来。
“林先生？”是个男声，语气很稳，“刚才我在小区外看到您的车，很感兴趣。我是做新能源代步工具投资的，想跟您谈谈合作。”
我一听就知道是谁派来的。
又是冲着“老铁号”来的。
我淡淡说：“不好意思，车不卖。”
“我们可以谈定制生产。”对方继续说，“一台五十万，您出技术，我们出资金，利润五五分。”
我笑了：“我说了，不卖。”
“那图纸呢？我们可以买断授权。”
“图纸也不卖。”
“一百万。”
“两百万。”
“五百万。”
我直接挂了电话。
五百万？听着是多。可我要是真拿了这笔钱，明天就能上新闻标题——《草根发明家一夜暴富》。然后呢？调查、曝光、溯源、追问技术来源。我拿什么解释？说我梦见的？
我抬头看窗外。夜已经深了，对面楼大多黑了灯。
只有我家这一盏还亮着。
我翻开笔记本，在刚才写的三行下面，又补了一句：**下一步，找可靠的人，小批量做几台试试水。**
写完我把笔放下，走到“老铁号”旁边，伸手摸了摸车顶。木头已经被桐油封住，摸起来光滑又结实。
这车能跑。
我能造。
我不急着变现。
我要的是——从今天起，别人问起这车，都说：“这是林书豪做的。”
而不是：“这是哪个厂仿的。”
我正站着，手机又震了。
王大壮发来微信：【豪哥，我刚听说有人出五十万买你那车？是真的吗？】
我回：【假的，瞎传。】
他秒回：【那你打算咋办？真不卖？】
我没马上回。
我看了一眼床底的青铜剑，又看一眼桌上的笔记本，最后看向院子里静静停着的“老铁号”。
月光照在车轮上，一圈光边清晰可见。
我打字：【卖是不可能卖的。但这玩意儿，得让更多人用上。】
刚发出去，手机屏幕一闪，新消息跳出来。
是朱元璋：【金陵机坊已备松木三百根，等你一句话，即可动工。】
我盯着这条消息，嘴角慢慢扬起来。
六百年前的人等着我下令开工。
而我现在，连第一批发货名单都没列好。
我拿起笔，在笔记本最新一页写下：
**合作伙伴候选人：王大壮（可信度高，动手能力强）**
**首批目标产量：5台**
**命名方案保留：“老铁号”**
写完我合上本子，吹灭台灯。
院子里，木车静静地停在月光下。
一只飞蛾扑向窗缝透出的微光，撞了一下，掉头飞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