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匡胤正坐在福宁殿的案前批阅奏章,忽然窗外一道微光掠过。他抬头看向夜空,三个字缓缓浮现:“说得好”。
那字是白的,不亮也不闪,一个接一个出现在半空中,像有人在天幕上写字。写完就散了,风一吹,痕迹都没留下。
他没叫人,也没起身。只是盯着那片天空看了很久,直到最后一丝光也消失。
“来人。”他终于开口。
宦官快步进来。
“去把王禹偁、孙奭、陈彭年叫来,现在就到,别惊动别人。”
宦官低头退下。
赵匡胤站起身,走到窗边。外面很静,宫墙外的树影不动,连更鼓都停了一瞬。他知道这不是偶然。之前听说秦地出现“收到”,汉宫有“请准备”,唐时又见“欢迎提问”,现在轮到宋朝,来了三个新字。
而且这三个字,明显是在回应什么。
他转身回到案前,提笔蘸墨,在纸上写下“说得好”三个字。写完,又翻出前几日记录的字符拓本:收到、明天继续、请准备好、欢迎提问……
他把这些字摊开在桌上,一字排开。
不多时,三人 arrive。
王禹偁走在最前,进殿后行礼:“陛下深夜召见,可是又有异象?”
赵匡胤指了指桌上的字:“你们看。”
三人凑近,仔细看了一圈,眉头渐渐皱起。
“这字体……没见过。”孙奭先开口,“不像楷书,也不像行草。笔画简了,但结构还在。”
“‘好’字左边是‘女’,右边是‘子’,这个没错。”陈彭年指着说,“可‘说’字的言字旁太窄,像是缩过的。”
王禹偁沉默片刻:“我倒觉得,这些字不是乱写的。它们有规律。比如‘收’‘准’‘提’‘问’这几个字里,都有同一个部件——‘口’。而且位置固定,都在右边或下边。”
赵匡胤点头:“我也注意到了。还有‘欢’‘准’‘续’这几个字,下面都是‘又’或者类似的东西。像是某种重复使用的符号。”
“会不会是密码?”陈彭年突然说。
殿内安静了一下。
“什么意思?”赵匡胤问。
“就是……用一套规则写的暗语。”陈彭年解释,“比如把某个意思换成另一个形体,只有知道规则的人才能看懂。军中传令有时就这么干。”
孙奭摇头:“可这要是密码,得有个对照表才行。我们现在连一句话都拼不出来。”
“不一定非得全懂。”王禹偁低声说,“我们可以从认得的字入手。比如‘口’这个部件,出现了五次。‘问’里有‘口’,‘提’里也有,‘好’里也有。它是不是代表某种意思?比如说话、发声?”
赵匡胤眼睛一亮:“所以‘提’和‘问’合在一起,是让人开口?就像李世民说的,那是邀请我们提问?”
“极有可能。”王禹偁点头。
“那‘说得好’呢?”赵匡胤追问,“是谁在说?对谁说?”
没人回答。
过了会儿,孙奭小心翼翼地说:“如果前面那些字真是前朝传来的信息……那这三个字,会不会是那边的人,看到了我们的回应?”
“那边?”赵匡胤盯着他。
“就是……发这些字的人。”孙奭声音低了些,“他们能看到我们做了什么,然后给出反应。”
赵匡胤没说话,走到墙边挂的地图前。那是一张天下舆图,但他现在看的不是山川城池,而是时间。
“嬴政看到‘收到’,刘彻接到‘请准备’,李世民被邀请‘欢迎提问’。”他慢慢说,“现在我们这边还没做什么,那边却主动说了‘说得好’。”
他转过身:“说明他们一直在观察。不止看我们读不读得懂,还看我们怎么做。”
“那我们要不要……也回一句?”陈彭年试探着问。
“怎么回?”赵匡胤反问,“我们连他们的语言都没破译,拿什么回?写几个字贴天上?还是烧个符升空?”
三人哑然。
“不能盲目回应。”赵匡胤坐下,“我们现在最大的问题,不是怎么说话,是怎么听懂。”
他拿起一支炭笔,在纸上画了个表格。
“从今天起,设一个专门的地方,就叫‘观文阁’。你们三个牵头,调十个精通文字、历法、算学的官员进来。每天记录天上出现的字,记时间、方位、顺序。同时整理所有已出现的字符,拆解结构,找共同点。”
“还要做两件事。”他继续说,“第一,查历代字书,从《说文解字》到民间刻石,找有没有类似的简化写法。第二,试着归纳这些字的组合方式。比如‘提’和‘问’能连用,‘欢’和‘迎’也能连用,是不是说明它们属于同一类?”
王禹偁认真记下。
“陛下是想建立一个……字库?”他问。
“对。”赵匡胤点头,“先把认识的字挑出来,再猜不认识的。就像破军令一样,一点点推。”
“可万一这不是汉字呢?”孙奭提出疑问,“万一是西域文字,或者某种图画符号?”
“不是。”赵匡胤断然否决,“如果是外邦文字,不会只在这几朝出现,也不会每次都选夜里,专挑帝王能看见的时候。这太精准了,不像巧合。”
他顿了顿:“而且,它越来越像对话。一开始是通知,然后是提醒,接着是邀请,现在居然开始评价。这不是天象,是交流。”
三人互相对视一眼,都不再质疑。
“那就从‘口’字开始。”王禹偁说,“它出现频率最高,很可能是个基础部件。”
“还有‘又’。”陈彭年补充,“‘欢’‘难’‘对’这些字下面都有。也许代表动作?”
“先列出来。”赵匡胤拿起笔,“把所有带‘口’的字归一类,带‘又’的归一类,再看看有没有其他重复部件。”
他一边写一边说:“‘提’有‘手’旁,‘问’有‘门’,‘好’有‘女’,‘说’有‘言’。这些偏旁都在表达意思。说明这套文字,还是以形表意为主。”
“那就是汉字的变体!”孙奭激动起来,“只是写法变了!”
“很有可能。”赵匡胤冷笑一声,“有些人总说祖宗之法不可改,可你看,连字都在变。几百年前没人用楷书,再往前没人用隶书。现在这些字,说不定是几百年后的样子。”
王禹偁沉吟道:“若真是未来之字,那我们就是在看还没诞生的文字。”
“那就更得破了。”赵匡胤目光坚定,“谁掌握文字,谁就掌握话语权。当年嬴政书同文,统一天下。今天我们若能读懂未来之语,岂不是比谁都快一步?”
他站起身:“明日早朝后,我会正式下旨,成立‘观文阁’,由你们三人主持。所需人手、纸墨、典籍,一律优先供给。”
“陛下英明。”三人齐声应道。
“还有一件事。”赵匡胤从袖中取出一块铜板,上面刻着四个小字:“朕已明意”。
“这是李世民让人立的。”他说,“他在观文台上放了这块板,对着天。结果三天后,天上就出了‘说得好’。”
他把铜板放在桌上:“说明对方真的能看见。我们不用急着回话,但要让他们知道,我们在研究。”
“那我们也做个牌子?”陈彭年问。
“不用。”赵匡胤摇头,“我们要做的,是比刻字更重要的事。”
他拿起刚才画的表格,重重拍在桌上:“我们要把他们的语言,变成我们的知识。”
三人肃然。
当晚,观文阁临时设在福宁殿西厢。十几名官员连夜赶至,桌上堆满纸卷,墙上贴着字符图样。
王禹偁带着人开始分类,孙奭翻查古籍,陈彭年负责记录每一次讨论结果。
赵匡胤没走,一直坐在主位看着。
三更天,有人突然喊了一声:“找到了!”
众人围过去。
那人指着《玉篇》里的一个条目:“‘提’字,古作‘扌+是’,今有省写作‘扌+日’者,见于民间契约。”
“也就是说,‘提’字本来右边是‘是’,后来被人简写成‘日’?”王禹偁问。
“对。”
“那现在这个‘提’字,右边是个‘是’,但少了一横。”陈彭年立刻反应过来,“是不是说明,这种写法介于古今之间?”
“很有可能。”孙奭兴奋道,“这不是错字,是演变过程中的中间形态!”
赵匡胤走过来,盯着那个“提”字看了许久。
“所以这些人写的字,不是乱造。”他缓缓说,“他们是用未来的写法,在跟我们说话。”
他回头看向众人:“继续查。每一个字,都要找出它的来龙去脉。我不求明天就全懂,但我要求,每过一天,我们比昨天多认一个字。”
众人齐声应是。
五更将至,天色微明。
赵匡胤仍坐在案前,手里拿着最新拓印的“说得好”三字,旁边放着刚完成的《基础字符对照初稿》。
他翻开第一页,上面列出十几个已识别部件:口、又、手、言、门、女……
每一项后面都标注了可能含义和出处。
他提笔在“言”字旁批注:“此字左半若‘言’,或与言语相关,可深究。”
写完,他合上册子,抬头看向窗外。
天快亮了。
他还记得昨夜那三个字浮现时的样子。
清晰,平静,像一句平常的夸奖。
但他知道,那不是结束。
那只是一次测试的反馈。
而他们,已经接住了第一道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