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轮车的发动机声由远及近，车斗里堆满编织袋，最上面那筐酸枣被颠得直晃。罗段勇靠着老槐树站着，湿鞋还沾着泥，蛇皮袋挂在肩上没动。
王婶冲上来拦在他面前，喘着气说：“我家那批酸枣，堆在库房半个月了，没人收。你能想办法不？”
他没说话，低头看了眼手机屏幕。系统界面一闪，弹出提示：
【检测到关键人物求助】
【解锁“直播带货”任务：推广滞销山货×1】
【完成奖励：500积分】
罗段勇嘴角一翘，抬头看向那筐青红相间的酸枣。
“急啥，让系统先跑会儿。”
他把蛇皮袋往地上一放，掏出手机，找来一根树杈卡住支架，镜头对准酸枣堆。点开直播按钮，画面亮起。
“家人们，看这边！”他咧嘴一笑，“正宗野生酸枣，山上长的，风吹日晒自然熟，不打药不催熟，一口下去酸中带甜，甜里透香！”
说着，他抓起一把塞进嘴里。
牙齿刚咬破果皮，一股尖锐的酸味直冲脑门。眉头瞬间拧成疙瘩，口水不受控制地往外冒。他硬是嚼了几下，咽了下去。
“瞧这光泽，瞧这个头，都是精挑细选的！”他强撑笑容，“现在下单，前一百单送腊肉！限量啊！”
弹幕飘过几条：
“真吃啊？”
“这表情不像装的。”
“主播脸都绿了。”
订单数跳了一下，从零变成三个。
系统提示音响起：“直播进行中，任务进度10%。”
罗段勇又抓了一把塞嘴里。这次直接干吞，喉咙上下滑动两下。胃里已经开始泛酸水。
“咱村王婶种的，五十六岁老太太天天上山捡，不容易。”他声音有点抖，“她刚才当着全村人面求我帮忙，我能不管吗？我懒是懒，但不能没良心。”
他又吃了五颗，边嚼边举着手机转圈展示酸枣，“看看这品相！再不吃就烂在库里了！”
订单涨到二十单。
“任务进度40%。”
他抹了把嘴，额头开始冒汗。舌头已经麻了，牙根发软。但他还是把手伸向筐子。
“再来一把！让大家看得清楚！”
这一把下去，胃猛地抽搐了一下。他扶了下膝盖，差点跪倒，赶紧撑住树干。
“没事！”他对镜头笑，“就是太酸了，刺激到了。你们快下单，不然我白吃了！”
直播间人数开始上涨。有人刷了个小礼物。
“主播别吃了，我们信了！”
“真的假的？你要是演的，这演技拿奥斯卡。”
罗段勇喘了口气，盯着订单数——七十八单。
“差得不远……再来十颗。”
他一颗接一颗往嘴里塞，嚼得飞快。吃到第七颗时，胃像被人用拳头狠狠砸了一记。冷汗顺着鬓角往下流，手指发抖。
“八十九、九十……好了！一百单达成！”
系统提示：“任务进度80%……90%……即将完成。”
他还差最后十颗。
“送腊肉的事作废！”他咬着牙，“但我得吃完！说到做到！”
第十颗酸枣入口，他刚嚼两下，胃部剧烈痉挛，整个人弯了下去。手死死按住肚子，脸色发白。
“最后一口……完成了……”
话音未落，订单提示音连响三声。
【任务完成】
【奖励积分+500】
他靠着树干慢慢滑坐在地，手机还举着，镜头歪斜拍向天空。黑狗蹲在他旁边，耳朵竖着，鼻子不停嗅他的手。
“值了……”他喘着气，把手机塞进蛇皮袋夹层，“能回本就行。”
天黑透了。村里人都睡了。罗段勇躺在床上，蜷缩成一团，手一直捂着胃。衣服被冷汗浸湿，贴在背上。
胃疼一阵比一阵猛，像有刀在里面刮。他翻了个身，想喝口水，结果刚坐起来就吐了，酸水混着没消化的枣渣溅到床沿。
手机震动一下。
他摸过来一看，是平台发来的通知：直播回放已生成，推荐至首页“助农专区”。
他咧了咧嘴，笑了。
门外传来狗叫。接着是挠门声。
黑狗用嘴叼开门栓，推门进来，嘴里还拽着他的旧外套。它蹭到床边，咬住裤脚往外拉。
“别闹……”罗段勇闭着眼。
黑狗不松口，直接把他拖下床。他摔在地上，疼得闷哼一声。
狗跑出去，一路狂吠。没多久，李二伯披着衣服赶来，看见罗段勇瘫在地上，脸色惨白，立刻喊人。
两人架着他上了三轮车。王婶听见动静也跑出来，手里拎着热水瓶。
“咋搞成这样？”她看着罗段勇发青的脸，“就为卖几筐酸枣？”
车发动起来，颠簸着往乡卫生院去。罗段勇靠在车厢板上，意识模糊，一只手还紧紧攥着蛇皮袋。
黑狗跳上车斗，在他脚边趴下，尾巴盖住他的小腿。
路上，他迷迷糊糊说了句：“直播回放……留着……还能涨单……”
王婶红了眼眶，没说话。
三轮车驶出村口，拐上土路。远处山影黑沉沉的，天上星星稀疏。
卫生院值班医生刚睡下就被叫醒，看见罗段勇进门就皱眉：“空腹吃多少酸的东西？”
“大概……两斤吧。”王婶小声说。
医生愣住：“你疯了？这是要洗胃的量！”
罗段勇躺在检查床上，输液管插进手背。药水一滴滴落下。系统界面浮现在眼前：
【因极端行为促成公益转化】
【额外奖励：200积分】
他眼皮动了动，嘴角微微扬起。
窗外天色微亮，灰蒙蒙的光洒进来。护士正在调整点滴速度。
黑狗趴在病床底下，耳朵突然抖了一下。
罗段勇的手指轻轻敲了两下床沿。
蛇皮袋里的手机屏幕，又一次亮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