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段勇跳进河里的那一刻，水直接灌进他的领口。他没喊也没挣扎，身体顺着水流往下沉，脑袋被浪头盖住，耳朵里全是哗哗的响声。
他在水下把眼睛睁开一条缝，看不清东西，只觉得冷。脚底踩到了石头，他悄悄把身子蹲下去，让肩膀和头发偶尔浮出水面，看起来像是在扑腾。
岸上的人全愣住了。
王婶第一个反应过来，声音都变了：“罗段勇！你疯了？快上来！”
没人再拿锄头扁担了。李二伯往前冲了一步，差点滑进水里，被人从后面拽住。黑狗趴在岸边狂叫，爪子刨着泥，想往下跳又不敢。
“别啊段勇！你想开点！”王婶嗓子都劈了，手伸出去够不着人，急得直跺脚，“你要是走了我可怎么跟你爹妈交代！”
罗段勇在水底下听见这些话，心里一动。
他没动，继续蹲着，手指掐进河底的泥缝里稳住身体。头顶上的水一阵阵打下来，他屏住呼吸，等那股劲过去。
就在王婶哭喊那一瞬，脑子里“嗡”地炸开。
系统界面猛地亮起，灰屏闪红光，按键音是村口大喇叭唱《好运来》，调子跑得离谱，还带破音。
【检测到极端群体性误解——“勤劳者反被认作破坏者”】
【情感冲击等级：S】
【懒人积分+5000！当前总额：50230】
【累计突破五万大关，解锁终极技能兑换权限！】
罗段勇差点笑出来，赶紧憋住气。
五万了！
他慢慢松开手，借着水流把自己推起来一点，肩膀冒头，头发贴在脸上，像刚挣扎完力气耗尽的样子。
岸上一群人全傻了眼。
王婶眼泪鼻涕一块流：“你别想不开啊！地坏了咱们一起补！化肥钱我垫也行！你上来再说！”
李二伯杵在那儿，锄头歪在地上，嘴张着说不出话。刚才还喊着要赶他走的人，现在脸色发白，腿都在抖。
黑狗突然不叫了，趴在地上呜咽，尾巴紧紧夹着。
罗段勇知道火候到了。
他缓缓从下游浅滩站起来，水一路往下淌，衣服贴在身上，鞋子里咕叽咕叽响。他一步一步往岸上走，没看任何人，也没说话。
王婶扑上来拉他胳膊：“吓死我了！你怎么能这样！”
罗段勇甩了下手，没甩开。他又往前走，王婶只能跟着拽。
李二伯低头捡起锄头，站在原地没动。其他人围成一圈，谁也不敢靠近。
罗段勇走到空地上停下，抬头看天。雨还在下，打在他脸上。
系统提示音又响了，还是那个魔性翻唱版《好运来》，只有他听得见。
【可兑换技能：“全村信服”（使用后，全体村民对你好感度提升100%）】
他嘴角抽了一下。
急啥，让系统先跑会儿。
他把湿透的蛇皮袋往肩上提了提，手机在袋子里亮着屏，雨水顺着塑料膜往下流。
黑狗蹭到他脚边，浑身湿漉漉的，抖了两下水，然后蹲下，眼睛盯着人群。
王婶还在抹眼泪：“你这孩子……真是吓死人了……你要真有个三长两短，这村里谁能安心过日子？”
罗段勇转头看了她一眼。
王婶被看得缩了下脖子，但没松手：“我知道你是被冤枉的，可你也别走这条路啊。”
李二伯终于开口：“渠……确实是老问题。年年下雨都松动，不能全怪你。”
有人小声接话：“就是，那石头本来就要掉，换了谁都得踢一脚。”
“可系统咋就不认呢？”另一个说。
“啥系统？”王婶问。
“他说有系统。”那人指罗段勇，“上次鱼塘爆仓他就这么说。”
“你还信这个？”王婶瞪眼，“他都跳河了你还笑话他？”
人群安静了几秒。
罗段勇站着不动，雨水顺着发梢滴进脖领。他感觉后背凉飕飕的，但心里热乎。
积分刷上了五万，技能也解锁了。接下来怎么用，得好好想想。
他低头看蛇皮袋里的手机，屏幕还没灭，直播界面还开着，观看人数蹭蹭涨，弹幕飞得看不清。
【主播牛啊！】
【这是行为艺术吧？】
【刚录下来发抖音，点赞破十万了！】
【求联系方式，我们MCN想签你！】
罗段勇没理会。他知道现在不是谈合作的时候。
他得先把局势稳住。
“我没想跳河。”他终于开口，声音不大，但所有人都听清了。
“我是被逼的。”
人群一静。
“你们拿着家伙围我，说我修渠，说我害人。可我平时啥样你们不知道？我要真勤快，还能躺玉米地让乡长夸？”
王婶张嘴想说话，被他抬手拦住。
“我不是好人，也不是坏人。我就一懒汉。懒得打架，懒得解释，懒得赔钱。”
他顿了顿。
“但我更懒得死。”
这话一出，全场没人吭声。
李二伯低头看着自己的锄头，铁头已经生锈了。他忽然把它往地上一插，转身就走。
“随他去吧。”撂下一句，背影越走越远。
剩下的人你看我我看你，慢慢散开一些，但还是围着。
罗段勇弯腰摸了把裤兜，掏出半包受潮的烟，捏了捏，没点。
“这事儿不算完。”他说，“渠得修，地得补，化肥也得赔。但不是现在。”
“什么时候？”王婶问。
“等我不懒的时候。”他说完，咧嘴一笑。
黑狗立刻站起来，冲她低吼一声。
王婶吓得往后退半步。
罗段勇转身往村道走，脚步不快，湿鞋踩在地上啪嗒啪嗒响。黑狗紧跟在后，尾巴翘着，像巡逻的警卫。
身后一群人没跟上来，也没散。
有人掏出手机开始拍视频。
有人小声议论要不要上报村里开会。
还有人默默记下了他刚才说的话。
直播间的弹幕还在刷：
【这人绝对有剧本！】
【演得太真了我都哭了！】
【主播回村当干部吧，比现任强！】
【已转发家族群，我爸让我向人家学习逆境翻身！】
罗段勇没回头看。
他只知道一件事——
从今天起，没人再敢随便骂他懒汉了。
因为他现在不只是懒。
他是能让全村闭嘴的懒人。
蛇皮袋晃了晃，手机屏幕一闪，跳出一条新消息：
【恭喜达成“五万积分成就”，奖励“深度睡眠buff”一份，是否立即使用？】
他眼皮都没眨。
“急啥。”
“让系统先跑会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