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告白气球】
——「6 月 8 日的黄昏」
高考结束铃响的那一秒，整座城市像被拔掉电源。
校门口涌出蓝白色潮水，沈予执把准考证塞进后兜，抬头看天——
云层被夕阳烧得通红，像一张刚交上去的答题卡，背面全是空白。
他没有随人群去聚餐，而是拐进便利店，买了两瓶冰镇苏打水。
一瓶贴在颈侧降温，一瓶放进塑料袋，袋子里还有一卷细线和 99 只未充气的气球。
手机震动，班级群刷到 99+，他点开置顶的对话框——
LinXian：
【今晚八点，老地方等你。】
定位是小区后面那条废弃铁轨。
沈予执回复了一个“嗯”，手指却在发送键上悬了两秒，最终什么也没多说。
——「19:30 的出租屋楼顶」
林羡蹲在地上，给最后一只气球打气。
粉色、白色、薄荷绿，在暮色里像一簇放大的泡泡糖。
脚边的蓝牙音箱循环《Perfect》，鼓点混着夏夜的蝉鸣。
她穿一件旧 T 恤，下摆卷到腰间，露出绑着肌效贴的右踝——
那是比赛前最后一次复健留下的纪念。
99 只气球全部系在一根钓鱼线上，线的另一端缠在她的左手腕。
她抬头，看见对面楼顶的沈予执，正把第二瓶苏打水放进栏杆凹槽。
两人隔着五米空气，谁也没先开口。
——「20:00 的倒计时」
“放吗？”沈予执问。
声音不高，却盖过了音乐。
林羡把线头递给他，指尖碰到他的掌心，像触到一块刚拆封的冰。
“一起。”
他们同时松开手。
99 只气球以极慢的速度升空，像一朵巨大的、被拉长的蒲公英。
最后一缕金线消失在云层里，林羡才从口袋拿出一张折成方块的便签：
“沈予执，我喜欢你。”
她仰头看他，眼睛比气球亮。
沈予执没有接便签，只是握着栏杆，指节发白。
楼下传来邻居的惊呼：“谁家孩子放气球？”
风忽然转大，把林羡的声音吹得七零八落：
“你可以不回答，但今晚的风会替我记住。”
——分段四·「20:17 的沉默」
气球彻底看不见了。
林羡看到沈予执的反应后，也是明白了他的想法。
苏打水表层凝出一层水珠，顺着瓶壁滑进沈予执袖口。
林羡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走过去把音箱关掉，蝉鸣瞬间放大。
没等沈予执开口，她就很平静的说“我报了北京的舞蹈机构，之后要去集训。”
“我知道。”沈予执回答，即使他对这个消息是知道的，在刚刚看到那个告白便签，还听到林羡的话和语气时，他也明白了她的意思。
“你呢？”林羡反问他，林羡很想从他的嘴里听到一句可以挽留的话，或者关心，或者是她最想听到的话。
“物理。”沈予执很平静的说，他低下头看到了林羡眼神中的期待，但是理智告诉他现在还不是时候。
对话像两条平行铁轨，没有交点。
两个人就这样互相对视了几秒之后，沈予执终于转身，背对她：“林羡，你会遇到更好的人。”他以一种比较决绝的语气说出来。
声音被风撕碎，飘回林羡耳边时，只剩钝钝的回响。 她的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了，但她强忍着没有让它流出来。
她也转过身去，背对着沈予执说“那你觉得谁会更好呢？”
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林羡知道，她已经听不到她想要的答案了，于是她就悄悄离开了。
当沈予执转过身看林羡时，才发她已经走了。
——「20:30 的未读」
林羡回到家，手机推送一条天气预警：
【今夜有雷暴，局部大风。】
她点开沈予执的聊天框，输入：
“风把答案吹走了吗？”
手指悬在发送键上，迟迟没有落下。
窗外第一滴雨砸在玻璃，“啪”一声，像气球爆裂的回音。
她最终删除全部文字，把手机反扣在桌面。
而此时，沈予执站在楼下，仰头看漆黑的夜空——
那里早已没有气球，只有闪电在云层深处无声地排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