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口一凉，我低头看见黑色的尖刺从皮肤里穿出。
这不是梦里的纹路，是真实插进我身体的东西。
手指碰到那截突出的黑刺，骨质般的触感，边缘带着锯齿。它和克隆体手里握着的手术刀一模一样。
“别动。”白重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他一只手按住我的肩膀，另一只手覆上伤口周围。灵力涌进来，封住了经络。我能感觉到血流变慢了，但疼痛没有减轻。
“要拔吗？”我问他。
他点头，“不拔会继续往里钻。”
他抓住黑刺往外拉。
我咬紧牙关。骨头被撕裂的声音从胸口传来，整条手臂都麻了。血顺着衣服往下淌，在地上积了一小滩。
就在黑刺完全脱离的瞬间，空气里响起一声脆响。
像玻璃碎了。
四周地面开始浮现人影。
她们从地板、墙壁、天花板里走出来，穿着病号服，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每一张脸都是我的脸。童年的、少年的、现在的……全都站在这间残破的老宅里，围成一圈。
“它们出来了。”我说。
“不只是出来。”白重挡在我前面，“它们现在是真实的。”
我抬手催动腹部的金光。
光幕展开，半球形屏障将我们罩住。克隆体没有立刻进攻，只是站在外面，盯着我看。
然后我看到她们的脸变了。
不是容貌改变，而是表情。
一个克隆体先是露出愤怒，接着变成悲伤，再变成犹豫，最后定格在坚定上。另一个则从恐惧切换到冷漠，又浮现出一丝怜悯。
她们轮换着我的所有情绪，像是把我的心事一页页翻出来展示。
“你在怕什么？”白重低声问。
“怕我不是唯一的我。”我说。
话音刚落，头顶传来破风声。
白重猛地将我扑倒。
一支黑刺从天花板射下，钉进地面，离我的头只有几寸。
我喘着气，抬头看去。屋顶的木板正在裂开，更多的黑刺从缝隙中生长出来，像藤蔓一样垂落。
又一支黑刺斜射而来。
这次没躲开。
它穿过白重的左肩，将他钉在地上。
鲜血顺着白衣流下来，滴在我手背上。
“起来！”我伸手去扶他。
他没动。
“先护住自己。”他说。
我撑起身体，继续维持金光屏障。但能感觉到力量在流失。每一次呼吸，胸口的伤口都在渗血。
“这些黑刺……是从哪来的？”
“定位器。”他说，“第75章种进你体内的异物，就是信标。恶蛟用它标记我们的位置。”
“所以它一直在看着？”
“不止是看。”他抬起右手，指尖划过肩头的黑刺，“它在引导攻击。每一支刺，都是冲你来的。”
“那你为什么替我挡？”
“因为你是活下来的那个。”他说，“只要你还站着，那些失败的‘你’就永远只能围着转。”
我看着外面的克隆体。
她们没有冲上来，也没有后退。
其中一个向前走了一步。
她穿着成年版的病号服，手里没有刀。
“妈妈不要我们了吗？”她说。
声音叠加在一起，变成了合唱。
“杀了你自己……让我们结束……”
“我不是你们的妈妈。”我站起来，面对屏障外的她们，“我是苏婉。我活下来了，不是为了给你们陪葬。”
她们静了一下。
然后，全部抬起头。
眼神变了。
不再是空洞，而是有了焦点。
全都落在我的身上。
“她们听到了。”白重说。
“那接下来呢？”
“接下来……你要决定要不要反击。”
我握紧拳头。掌心血纹还在跳动，但已经不像之前那样灼热。
“如果我动手，现实也会受伤。”
“可如果你不动手，她们就会一直存在。”
我看着那个最先开口的克隆体。
她举起手，指向我。
其他克隆体也跟着举起手。
金光屏障开始震动。
她们一起往前踏了一步。
“你还能撑多久？”白重问。
“不知道。”我说，“但我知道一件事。”
“什么？”
“我不后悔活下来。”
话音落下，我主动将灵力推向屏障边缘。
金光暴涨，逼得克隆体后退半步。
就在这时，白重突然抬手，一把抓住插在肩头的黑刺。
“你干什么！”我喊。
他用力一扯，将黑刺拔了出来。
鲜血喷溅。
他靠着最后一丝力气站起来，站到我身前。
“听着。”他说，“等下我会引开它们的注意力。你找机会打破信标连接。”
“怎么破？”
“你体内有蛟鳞纹。”他说，“它是诅咒的根。只要切断它和黑刺的联系，它们就会失去控制。”
“可你会死！”
“我没那么容易死。”他回头看我，“八岁那年我就答应过，要护你到底。”
我张了张嘴，没能说出话。
他转身，面向克隆体群。
灵力从他身上爆发出来，银白色的光冲向四面八方。
克隆体被震退一步。
我趁机闭眼，内视经脉。
在心窍深处，果然看到一片黑色的鳞状物，正随着黑刺的震动而闪烁。
这就是蛟鳞纹。
是第75章种下的诅咒。
我集中精神，试图用灵力包裹它。
但它在反抗。
像活的一样。
“快点。”白重的声音传来。
我睁开眼。
他正用身体挡住三支射来的黑刺。
一支擦过脸颊，一支划破手臂，第三支直接穿透了他的右腿。
他跪了下来，但没有倒下。
“苏婉。”他喊我的名字。
“我在。”
“你必须做出选择。”
“我知道。”
我把灵力压进心窍，狠狠撞向蛟鳞纹。
一阵剧痛炸开。
我闷哼一声，嘴角溢出血。
但那片黑鳞裂开了一道缝。
与此同时，头顶的黑刺停止了生长。
克隆体的动作也顿住了。
“有效！”我说。
白重勉强抬头，“继续。”
我再次发力。
灵力像锤子一样砸向蛟鳞纹。
裂缝扩大。
突然，某个克隆体发出一声尖叫。
她的身体开始崩解，化作黑烟消散。
接着是第二个。
第三个。
她们一个接一个地消失，像是被切断了源头。
但还有一部分留在原地。
尤其是最前面那个成年模样的克隆体，她的眼神更加清晰了。
“你还没完成。”她说。
“什么意思？”
“你只断了连接。”她指着我胸口的伤口，“但信标还在你身体里。”
我低头看去。
那支被拔出的黑刺，不知何时又回到了我手中。
尖端沾着我的血。
“放下它。”白重说。
我没有动。
我能感觉到，只要把它扔掉，一切就会结束。
可我也知道，一旦扔掉，可能再也找不到线索。
“你不能留着它。”白重撑着地面站起来，“它会引来更多。”
“可如果我们不知道它的来源，下次还会被偷袭。”
“那就让它来找我。”
他走过来，伸手要拿黑刺。
我往后退了一步。
“不。”我说，“这次换我来保护你。”
他的手停在半空。
克隆体们重新围拢。
黑刺在我掌心发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