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在白重怀里,呼吸慢慢平稳。警笛声早就没了,风也不吹了,四周安静得像死了一样。他的心跳很慢,但还在跳。我觉得累,可又不敢睡。
“我们走吧。”我说。
他没动,手还护在我背上。“你后颈那里……”他声音压得很低,“刚才有东西进去。”
我一僵。“什么?”
“不清楚。”他指尖轻轻碰了一下我的后颈,“皮肤表面没有伤口,但灵流被扰动了。”
我心里发紧。我想起那一瞬间的凉意,快得像错觉。我没敢说,怕他担心。他刚回来,我不想让他再为我拼命。
“肚子还疼吗?”他问。
我按了下腹部,那股抽动感已经消失,但胎发咒的位置有点发烫。“没事,可能是太累了。”
他盯着我看了一会儿,眼神沉了下来。“把手给我。”
我伸出手。掌心的血纹比之前深了,边缘发黑,像是渗进了皮肉里。
他眉头皱紧。“经脉里有阴气,藏在心窍附近,不是普通的残留。”
“能排出去吗?”
“试一下。”
他握住我的手腕,闭眼运力。一股暖流顺着他的指尖进入我体内,在经络中缓缓推进。我能感觉到那股寒意在躲,像活物一样往深处钻。
“它在抗拒。”他说,“不是自然形成的怨气,是被人种下的。”
我咬住嘴唇。“是不是恶蛟最后留下的?”
“有可能。”他睁开眼,“但现在的问题是,它已经和你的血脉产生了联系,强行驱逐会伤到你。”
我不说话了。
他知道我在想什么。“你现在这个状态,不能拖。”
“那怎么办?”
“去找神婆。”
天还没亮,我们到了神婆住的地方。屋子很小,墙上挂着几串铜钱,桌上点着一支红烛。她坐在蒲团上,眼睛都没睁。
“来了。”她说。
白重扶我坐下。“她心窍有异物,掌心血纹加深,后颈被侵入过。”
神婆伸手,三枚铜钱落在桌上。她看了一眼,脸色变了。
她让我解开外衣,露出胸口。然后用银针轻轻点在我心脏上方。
“这里。”她说。
我低头看。皮肤下面浮着一片半透明的东西,形状像鳞片,随着心跳微微起伏。
“这是蛟鳞纹。”她说,“外来诅咒寄生的标志。它不是印记,是活的。”
“什么意思?”我问。
“意思是它会在你体内生长。”她收回银针,“等到完全成形,就会吞噬你的心神,把你变成它的容器。”
我手抖了一下。
白重立刻握住我的手。“有没有办法清除?”
“难。”她说,“这纹路和双生咒有关,但它变异了。原来的双生咒是绑定灵魂,现在变成了寄生控制。”
“是谁做的?”
“不知道。”她摇头,“但能留下这种东西的人,一定和你们有因果。”
我想到梦里的画面——那个本该是我孩子的婴孩,突然变成恶蛟咬向我喉咙。
“我昨晚做了个梦。”我说,“梦见自己站在悬崖边,怀里抱着一个孩子。可那孩子突然转头,变成恶蛟,扑上来咬我。”
神婆猛地抬头。“梦噬开始了。”
“什么?”
“这是一种精神侵蚀。”她看着我,“每晚都会出现类似的梦,一次比一次真实。到最后,你会分不清什么是梦,什么是现实。”
白重站起身。“我守着她,不让它继续侵入。”
“没用。”神婆说,“这种诅咒不靠睡眠传播,靠的是情感裂痕。你越在意她,它就越容易找到突破口。”
屋里一下子静了。
我知道她在说什么。我和白重之间的羁绊太深,反而成了弱点。
“能不能把它引出来?”白重问。
“可以尝试。”她说,“但风险很大。一旦失败,纹路会立刻爆发,直接攻心。”
“我来。”白重说。
他坐到我对面,双手贴上我的手腕。灵力再次涌入我体内,沿着经络逼近心窍。
我能感觉到那股寒意在挣扎。心脏开始剧痛,像是被什么东西抓着挤压。
突然,胸口一热。
蛟鳞纹动了。
一道细如发丝的黑刺破皮而出,直射白重手腕。
他来不及闪。
刺扎进皮肤的瞬间,他闷哼一声,整个人晃了一下。
我慌忙去抓他的手。“你怎么了?”
他抬起手腕。皮肤上浮现出一个图案——月牙形的胎记,边缘带着扭曲的纹路。
“和那个人一样的标记。”我说。
就是第71章那个黑袍人首领身上的胎记。
神婆立刻拿出一张符贴在他伤口上。符纸刚碰皮肤就烧了起来,冒出黑烟。
“是信标。”她说,“他们能通过这个感知你们的一切。”
“拔掉它。”白重咬牙。
“不能动。”她说,“现在拔出会引发反噬,让你的灵体崩解。”
“那怎么办?”
“只能封住。”她又贴了一道符,“暂时切断连接,但无法根除。”
白重喘了口气,脸色发白。
我看着他手腕上的胎记,心里像压了块石头。“对不起……因为我……”
“别说这种话。”他打断我,“这不是你的错。”
“可是——”
“听我说。”他盯着我,“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不会放开你。就算这诅咒要把我们撕开,我也要把它撕回来。”
我眼眶发热。
神婆站起来,吹熄了蜡烛。“双生咒已经变了。你们不再是单纯的绑定关系,而是成了彼此的破绽。对方只要攻击其中一个,另一个就会跟着受伤。”
“所以接下来怎么办?”我问。
“等。”她说,“等它再动。只有它主动出击的时候,才能找到源头。”
“那我要一直这样下去?”
“不一定。”她看向白重,“你体内的蛇魂还能撑多久?”
他沉默了几秒。“不到三成。”
我心一沉。
“那你也不能硬扛。”她说,“下次它攻击,你不能再替她挡。”
“我知道。”
屋子里没人说话了。
我坐在蒲团上,闭眼调息。心口的蛟鳞纹还在跳,一下一下,像另一个人的心跳。
白重站在窗边,右手缠着布条,目光望向远处。
神婆坐在角落,低声念着什么。
我不知道过了多久。
忽然,指尖一凉。
我睁开眼。
掌心的血纹正在缓慢移动,朝着手腕方向爬去。
我抬头看向白重。
他也感觉到了。他转过身,眼神变了。
“它又要动了。”他说。
我握紧拳头,指甲掐进掌心。
就在这时,耳边响起一个声音。
不是梦里的。
是真实的。
一个女人的哭声,从墙外传来。
很轻,但清晰。
像是在喊“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