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雨夜公交】
——「暴雨预警」
周四下午,第三节课刚下,天色陡暗。
广播里传来暴雨红色预警,班主任老赵在讲台上拍桌子:“走读生立刻回家,住校生不得外出!”
沈予执收拾好书包,抬头看窗外——乌云压得很低,像一块浸满墨汁的抹布。
他想起早上林羡发的朋友圈:
【今晚排练到七点,求雨神高抬贵手。】
配图是一只湿透的舞蹈鞋。
沈予执把备用伞塞进书包,伞骨是坏的,只能遮半边。慢慢的走出教室,望着窗外的雨,不知道在想什么。
当他慢慢走在校园里时,脑海中浮现出林羡发的那张照片,他便改了本该直走的楼口,向右转了过去。心情也从刚才的模糊不清变成了一点期待。
走了一半的路程,他打开他的伞,因为伞骨折了,就导致他自己再来的路上也淋了不少雨。
——「空荡的舞蹈室」
六点四十,雨点砸在舞蹈室的玻璃顶上,像无数颗弹珠。
林羡独自压腿,音乐被雨声盖得支离破碎。她在等待其他人到舞蹈室一起排练。
不知不觉她已经活动好了,走到音响旁边,打算关掉音乐,突然看到自己的手机在震动,是母亲许清韵:
【排练取消,司机在校门口等你。】
林羡回:【再等十分钟,我收东西。】
她关掉音乐,舞蹈室瞬间只剩雨声。
她抬头望向舞蹈室的天花板,灯光下,地板上一滩水渍慢慢扩大——屋顶漏了。
林羡踮脚去关窗,一阵风卷着雨扑进来,裙摆瞬间湿透。“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呀。”她自己嘟囔着。
想着想着,她就打了个喷嚏“有人想我了?还是在骂我啊?”;还听见走廊传来脚步声。 “ 这个时候还有人来吗?”
——「25路末班车」
脚步声停在门口。
沈予执浑身湿透,手里拎着那把坏伞,伞面翻了一半,像一面投降的旗。
“你怎么来了?”林羡愣住。
“路过。”沈予执把伞往地上一扔,“走,回家。”
林羡看着他的样子,满眼的不信,指了指窗外:“雨太大,司机进不来。”
沈予执掏出手机叫网约车,排队87位。
“坐公交。”他说。说罢,林羡就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两个人一起走下楼梯。
来到楼门口,林羡说“数个三二一,我们一起跑。”就这样,两人冲进雨幕,跑向校外的25路终点站。
路上的雨点砸在脸上生疼,林羡的舞蹈包被沈予执抢过去背在肩上。林羡身上的重量减轻了,跑的也更快了。
末班车孤零零停在站台,司机老赵探出头:“快!”
车厢里没几个人,灯光昏黄,车窗蒙着雾。
沈予执刷卡,余额不足。
林羡递上硬币:“一起的。”
司机笑:“小情侣,投币箱在那边。”
两人走到最后一排,沈予执把坏伞立在脚边,伞骨还在滴水。
——「车窗上的字」
雨刷器机械地摆动,像一道永远解不完的周期函数。
车厢里,暖气开得很足,林羡的发尾滴着水,落在沈予执手背。
“冷吗?”沈予执问。
林羡摇头,鼻尖却冻得发红。
沈予执脱下校服外套,披在她肩上,动作生硬得像在解一道超纲题。
外套还带着他的体温,混着薄荷糖的味道。
林羡把脸埋进领口,声音闷闷的:“沈予执,你物理那么好,知道雨滴下落的速度吗?”
沈予执看着窗外:“约9.8米每平方秒,但有空气阻力。”
林羡伸手在车窗雾气上画了一个小小的伞,又画了两个并肩的小人:“那我们一起下落的阻力,是不是减半?”
沈予执没回答,只是伸手擦掉了多余的雾气,留下那两个小人和一把伞。
公交车一个急刹,林羡惯性前倾,额头撞在他肩上。
沈予执下意识伸手扶住她的腰,指尖触到被雨水浸透的薄薄衣料,烫得缩了一下。
两人的呼吸在狭小的空间里交织,薄荷味和雨水味混在一起,像某种正在发生的化学反应。林羡转过头看着沈予执时,他的耳朵已经通红。
公交车到站,雨势更大。
沈予执先下车,撑开那把坏伞,伞面彻底翻过去。
林羡站在车门处,雨水瞬间打湿她的睫毛。
沈予执把书包顶在头上,朝她伸手:“跑!”
林羡笑着看他,握住他的手,跳下最后一级台阶。
两人冲进雨幕的瞬间,一道闪电劈过天空,照亮不远处的公交站牌——
站牌上贴着一张A4纸:
“25路末班车调整通知:今日起取消晚间班次。”
而他们所乘的那辆车,尾灯在雨里闪了两下,悄然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