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素娥哭够后，用衣袖擦去脸上泪痕，看着尚对未来充满信心的女儿，仿佛看到从前的自己。
“娘答应你不再念叨，可娘无法再振作起来，你父亲心中从来没有我，我活着就是个笑话，往后即使不被禁足，我也不会踏出漱玉轩。至于你的前途，娘不想再管，管又有何用？到头来还不是一场空？”
泪水又滑过脸颊，萧素娥感到浑身无力，缓缓地滑入被中，像一摊没有灵魂的血肉一般蜷缩在被子下。
娘失去斗志，郁婉欣感到自己内心的力量似乎也被抽去了一部分，她告诫自己绝不能像娘一般。
她已无心用饭，决定去找六妹，问问她是否见过父亲？有没有替她劝说父亲。
三小姐快步从里屋出来，没有用饭的意思，像一阵疾风一般走了出去。樱雪不敢拦着，刚才听到碗摔在地上的声音，她赶快进去收拾。
里屋的地板上，碗被摔碎，饭菜撒了一地，像这等事一般是由二等丫鬟来做，其他丫鬟都不见人影儿，樱雪只好自己做了。
唉，二姨娘失势，下人们根本不会将一等丫鬟放在眼里，她只能亲力亲为。
二姨娘不再嘟囔，乖乖躺着，樱雪不能确定她是否还像以前一般正常，收拾完后她想试探试探。
来到床边，樱雪轻声道：“二姨娘，漱玉轩的下人现在都不怎么听我使唤，有的人甚至急着寻下家，该怎么办？还请您说句话。”
二姨娘闭目不语。
樱雪见不奏效，继续说：“按照惯例，漱玉轩上上下下的月例会减少四成，所有用度减半，往后的日子该怎么过？”
萧素娥终于睁开眼，目光空洞地望着帐顶，良久才喃喃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二姨娘开口说话，证明她还正常着，樱雪高兴道：“二姨娘，您可是漱玉轩的主心骨，千万不能倒下。”
“主心骨？我不过是个被弃如敝屣的人罢了。你要是嫌月例少，也可以离开。”
“您说得什么话？我哪里都不去。”
“你倒是个忠心的丫头。”
“二姨娘，您说往后的日子该怎么过？”
“无论怎么过都与我无关。”
萧素娥说完转过身去，不想再理会樱雪。
樱雪看着二姨娘毫无所恋的背影，心中一阵酸楚，转身走出里屋。桌上的菜无人享用，她收拾到食盒里，准备拿到后厨，待三小姐回来热了再吃。
……
郁婉欣来到清芷园时，郁楚瑶正在与三个丫鬟一起用饭。她第一次见到跟丫鬟同桌用饭的情景，甚觉诧异。
“难怪我进来时门口没人，闹了半天下人都敢上主人的桌用饭？”
三个丫鬟慌忙起身行礼，齐声道：“三小姐好。”
郁婉欣没有理会三个丫鬟，直接坐到六妹的对面，见桌上七八道菜，荤素均有，想想后厨送到漱玉轩的几道菜，心中很不是滋味。
“六妹躲在这里享福，却不知你姐姐我在漱玉轩受苦。”
郁楚瑶明白，三姐前来看似找茬，实则是为打听昨日拜托之事。她先向三位丫鬟吩咐道：“端几道菜去丫鬟房。”
三个丫鬟很是听话，端了各自的饭碗，仅将桌上的素菜端了两盘；灵萱机灵，顺手摆了副干净的碗筷。
待三个丫鬟离开后，郁楚瑶才问道：“三姐这个点儿过来应该还未用饭，不如陪我一起用饭？”
在漱玉轩时因心情不好没有食欲，见到六妹，郁婉欣心中生起希望，腹中倒有了饥饿感。
“碗筷都摆上，我自然要在你这里用饭。”
郁婉欣拿起筷子吃了几口，再瞧一眼桌上的肉菜：“你是不是很得意？”
“三姐这是何意？”
“漱玉轩所有用度减半，连下人都不将我和娘放在眼里，你是不是有种报复成功的喜悦？”
“二娘一直管家，府中的惯例三姐应该清楚，何来报复成功一说？”
“你是管家人，有权废除惯例。”
“三姐太高看我，我不过是帮父亲管家，家里的事还是父亲说了算。”
六妹搬出父亲，郁婉欣不敢再提废除惯例一说：“你……有没有到父亲面前说起我拜托你的事？”
郁楚瑶淡淡地回道：“说了。”
郁婉双眼充满希望地问：“父亲怎么说？”
“父亲……父亲说将三姐许给谁都可以，唯独不能是三皇子。”
刚有的希望像被冰冻住一般，郁婉欣手中的筷子悄然滑落，饥饿感随之消失：“我……我去找哥嫂，求他们帮忙。”
郁婉欣踉跄地站起来向门口冲去。
郁楚瑶大声阻止道：“没用的！”
郁婉欣停下脚步，转过身：“为何？”
郁楚瑶也站起来，走到三姐面前：“昨晚我已帮三姐求过哥嫂，哥哥与父亲态度一致，嫂嫂也不敢说什么，你去了也是白去。”
郁婉欣脸色惨白，质问道：“你是不是故意骗我？好成就你跟三皇子的好事？”
“三姐既然不信，我也不拦你，尽管去翰墨轩问问哥嫂便知。”
六妹如此坦然，郁婉欣不得不信，她的身体像软了一般，几乎要倒下。
郁楚瑶赶快扶住三姐，将她扶到饭桌旁坐好，然后给三姐的碗中夹了菜，劝道：“父亲和哥哥都不同意，必然有原因，三姐还是不要再想三皇子。我们是父亲的女儿，他只会希望我们好，为三姐挑选沈家公子绝不会错。”
郁婉欣从来没想过自己的将来会与沈知许有关，两股泪水涌了出来：“可我喜欢我人是三皇子。”
“有些人三姐不该喜欢。”
“你讨厌他那是你的事，可我只想嫁给他。”
“若嫁给他会给郁家带来不利，三姐也会如此想吗？”
郁婉欣用泪眼不解地看向六妹：“难道嫁给三皇子会给郁家带来不利？”
郁楚瑶不好将猜测告知三姐：“三姐就当嫁给三皇子会给郁家带来不利，你便会慢慢放下他。”
郁婉欣松口气，一滴眼泪滚落下来：“不过是自欺欺人，既然我的忙六妹和哥嫂都帮不了，我只能自己想办法。”
郁楚瑶十分担忧：“三姐打算如何做？”
“不知道。”郁婉欣再次站起来踉跄地走出清芷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