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韩霜缓慢地从自己的座位上站起来，抬起双臂，尽可能地把双臂向正上方伸展，用力拉伸自己的手臂表面的每一块肌肉，并尽可能地缓解自己的肩膀和后背上的酸麻感。她握住鼠标，先退出自己电脑上的聊天软件和邮箱，再把电脑关掉。随后，她张开手掌，拿起自己的办公桌上的每一团用过的餐巾纸和湿纸巾，将它们全都扔进桌子下方的垃圾桶里。确认自己的工位上已经没有任何垃圾之后，她便把自己的手机从电源线上拔下来，扫视手机屏幕上弹出来的消息，再把手机和自己的保温杯一同放进摆放在塑料隔板边缘的手提包里。
“小韩，你要回去了吗？”钱达峰的声音从经理室里传出来。
“是的，钱总。”
韩霜不紧不慢地转向经理室的房门，抬起手掌，把摆放在办公椅上的靠垫扶正，再把办公椅推向办公桌的边缘位置，随即用一只手紧紧地握住手提包的提手。
“待会儿，我家里面有点事。我今天要早一点回去，处理家里面的事。”
“行啊。那你就早点回去吧。”
钱达峰缓慢地转过头，把目光投向韩霜的身影，用双手把鼠标和键盘分别往前方一推，再把自己的手机从插在插排上的电源线上拔下来。
“等到明天上午，你再和小齐一起分析网站上刚刚收到的那两个询盘。你们两个不仅要确认询盘本身当中的每一项具体内容，还要把发出询盘的两个账号仔细地看一遍。先看清楚那两个账号当中展示出来的详细内容，我们才能够确认，发询盘的到底是不是骗子或者机器人账户。”
“没问题，钱总。我先走了。”
韩霜轻轻地向经理室房门的方向点头，随即拎起手提包，转过身，按下大门的开门按钮，离开办公室，向电梯间的方向走去。不一会儿，她的身影和脚步声都消失在走廊之内。
“钱总，我们现在需不需要先把机器人重新收起来？”
齐承光同样从自己的座位上站起来，转过头，把目光投向钱达峰的身影，向自己的斜后方一指，先指向停在空地正中央位置的机器人，再指向摆放在长桌边缘位置的几件仍然没有从包装袋里取出来的机器人配件。
“还有，那些暂时没有用到的配件用不用先放回到包装盒里？”
“你们自己决定吧。”
钱达峰不紧不慢地转过头，目光透过玻璃墙，先扫视组装好的机器人和暂时没有用到的配件，再扫视齐承光和王腾飞的身影。
“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只要我们离开之前把门锁好，不会有外人能够进来，也不会有人能够乱动公司里面的任何东西。你们可以把机器人放在原地，也可以先把它收回到包装盒里。那些还没拆封的配件也一样。反正……只要明天上午的天气不是太差，你们还是会继续拍照片和视频，可以不必反复折腾。”
“好的。”
齐承光稳稳地点头，随即转过身，把目光投向王腾飞。
“那么，我们就先把那些暂时用不到的配件放回到箱子里面吧。那些配件，都可以等到需要用的时候再取出来。机器人可以暂时先放在这里。只是把它在地板上放一个晚上的话，应该不会有多少灰尘落到它的表面。就算真的有灰尘，我们也可以先把它擦干净。”
“行！”
王腾飞当即用力地点头，转过身，迅速地把自己的办公电脑关机，再把自己的手机从插在插排上的电源线上取下来，随即大踏步地走向摆放在角落里的长桌。他一步绕过机器人的身躯，快步走到长桌边缘，开始把那些仍然装在包装袋里的机器人部件重新放回到敞开口的箱子里。
“小齐啊，”钱达峰转动脑袋，把目光投向齐承光，“明天早上，你到公司之后，先初步地看一看那两个询盘，把询盘的内容和发询盘的账号的资料都看一遍。我刚才一直在研究和处理关于新项目的事，没顾得上看那两个询盘。”
“没问题，钱总。”
齐承光立刻点头，并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看到钱达峰重新把目光投向电脑屏幕之后，他缓慢地转过头，把目光投向窗外，眺望远方。他看到，远方的夜色似乎和最近一段时间之内的大部分夜景有些不同。大片云层在他的视线范围之内的夜空之中隐约组成一个硕大的环形，并刚好位于整片商业区的几栋办公大楼的顶端。从几乎完全闭合的圆环状云层当中显现出来的，则是被地面上的大片光芒持续照射的空旷夜空。颗粒状的星光从一整片被圆环状云层围住的星空当中显现出来。从他的角度来看，每一道星光都显得十分微小，亮度更是几乎比不上每一道从高楼表面乃至地面上照射到夜空中的光芒。但是，如果低下头去看下方的地面，或者只是去看高楼的楼体表面或者高楼内部的房间，每个人都能够看到比可能出现在夜空中的月光、星光明亮得多的光源。
王腾飞迅速地把每一个没有被拆开过的包装袋塞回到装机器人的箱子里，随即同样把目光转向窗户，扫视窗外的夜景。不过，他只是随意地扫视最近的一栋大楼和临近的一条已经被路灯完全照亮的街道，就又把头低下去，把目光投向自己的手机屏幕。看清手机屏幕上显示出来的消息之后，他立即露出不耐烦的表情，扭过头，向另外一侧的墙角做出一个类似于呕吐的动作，随即用力把手机塞回到自己的裤兜里，再一脚踩在地板上。
齐承光没有动，也没有说什么，只是继续眺望远方。此时此刻，几乎每一栋位于他的视线范围之内的大楼都有超过一半的房间发出明亮的灯光，有些房间里还能够隐约看到一些坐在工位上或者围坐在会议桌周围的人影。很多房间里亮起的灯光都仿佛具备一定的穿透力一般，能够在一定范围之内一定程度地穿透笼罩在房间周围乃至楼房周围的阴影，让窗户周围的大片空间都在灯光的照射之下呈现出一种忽明忽暗的视觉效果。他不由自主地想起自己在这些天里亲眼看到过、亲身经历过的那些奇异现象，随即不由自主地感到有些头疼，并忍不住用手指按揉自己的头部。当他忍不住去想那些给他带来实实在在的麻烦的阴影时，他很容易感到心烦意乱，甚至可能会感觉到有些头疼或者胸口发闷。不过，值得庆幸的是，这种感觉还算不上严重。
“齐哥，我要走啦！”
王腾飞大踏步地走到大门前方，停下脚步，转过头，注视齐承光的身影。
“你现在还不走吗？还有什么非得要今天就干完的事吗？”
“没什么。我再过几分钟就走。”
齐承光不紧不慢地走到窗台边缘，伸出手臂，把摆放在窗框表面的绿色植物整理好，让几盆绿色植物重新排列成一条整齐的直线。
“你先走吧。我来关灯、关门、关窗。”
“好啊！那我走啦！明天见！”
王腾飞用力点头，再用力挥舞手臂，按下开门按钮，大踏步地走出办公室。
“嗯嗯。”
齐承光转过身，轻轻地点头，注视王腾飞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的视线范围之内。他听到，走出办公室的大门之后，王腾飞就开始打电话，说话的语气还显得有些不耐烦。而且，也正在这个时候，走廊的另外一端刚好传来一阵哄笑声。那一阵哄笑声是好几个男人发出来的，在原本安静而空旷的走廊当中显得格外响亮。他轻轻地呼出一口气，走回到自己的工位前方。完成所有的工作之后，他已经把电脑关闭，连显示器的电源开关也已经一同关闭。整个办公室当中已经只有位于连成片的工位的正上方的那一盏灯还亮着，其他所有的光源全都已经熄灭。经理室和会客室已经完全被阴影笼罩，摆放着长桌和柜子的角落也已经被阴影覆盖住一部分。每一台已经关闭的显示器的屏幕表面都漆黑一片，几乎连反射灯光所产生的光泽都看不到多少。
“嗡嗡嗡——”
手机振动的声音开始响起。紧接着，手机铃声也开始响起来。
“喂？”
齐承光低下头，把手机掏出来。看清从屏幕上的来电提示当中显示出来的“妈”之后，他立刻接通电话。
“儿子，你还在公司吗？”明显有些焦急的声音从手机当中传出来，“你刚才怎么没接电话啊？出什么事了吗？”
“妈，我刚才一直在工作，还在和老板谈工作上面的事，顾不上看手机，”齐承光不紧不慢地回答，“什么事啊？”
“儿子，你今天又在加班吗？又要加班到很晚吗？你累不累啊？”
“不是，”齐承光立刻回复，“我今天没有加班到很晚。我已经下班。我现在马上就要关灯、关门，然后就离开公司、回家。我今天不需要加班到很晚，也没有感到累。”
“那就好……那就好……”
从手机另一端传出来的声音开始变得平缓，随后开始变得微弱。
齐承光轻轻地叹气，一步一顿地走回到自己的工位边缘，伸出手臂，用手掌牢牢地按住工位边缘的塑料隔板的顶端。
“妈，你们到底有什么事啊？你们那边出什么事了吗？还是……需要我回去一趟或者做什么？”
“儿子，你之前不是和我们说过，你接下来会准备开始看晨光市区里面的房子吗？你这两天有没有开始看房子？看得怎么样？”
“看房子？”
齐承光突然一愣，露出没有反应过来的表情。几秒钟之后，他深吸一口气，随即缓慢地转动脑袋，随后才想起自己以前曾经说过的想法。他嘴角一歪，露出略微有些无奈的表情。
“妈，我这一段时间还没有精力去看房子。最近这一段时间，公司里要开展新业务。接下来，公司还要想办法招几个新人进来。我目前手头上的事挺多的，不仅要继续负责网站维护、产品发布方面的业务，还要负责组装和测试我们刚拿到的新样品。接下来，如果有新人来我们公司应聘，我还要和老板一起面试新人。等到新员工正式入职之后，我很可能还需要拿出一定的时间和精力来带他们。这些事全都加在一起，肯定会把我的时间挤得满满当当的。短时间之内，我应该拿不出时间和精力去看房子。”
“啊？什么？”手机里传出的声音瞬间变得高亢起来，“面试新人？面试新人的事为什么要让你来干啊？你在你们公司里面不是负责网上……负责电脑里面的那些工作的吗？”
“正是因为我负责这方面的工作，老板才会让我帮忙面试这一次要招聘的新人啊，”齐承光苦笑一下，“我们接下来要招聘的人，正是能够和我一同处理这方面的工作、帮我分担这方面的困难的人。如果我们能够顺利地招到合适的人，过一段时间之后，我就可以不需要再像现在这段时间那么忙，也可以不需要时不时地帮我的那几个同事一起做跑工厂的那些业务。更何况，在很多公司里，熟手带新手都是理所当然的事，尤其是像我们这样的小公司。”
“嗯……嗯……原来是这样……”
手机里传出的声音开始变得低沉，又开始变得时断时续。
“那么……你们接下来……大约多久……能够招到新人呢？你们招到的人……一定能够……帮得上……你的忙吗？”
“妈，这个我可说不准，”齐承光再次苦笑一下，“来应聘的人是谁，不是我们能够提前预料到的。我们直接面向社会来招聘，什么样的人都有可能会遇到。而且，应聘的人什么时候能来，我们也说不准。老板经常对我们说，目前的经济形势不是很好，很多普通人都不太好找工作，很多普通的公司也不太好招到合适的人。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