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谷村,如今已是无效地带最炙手可热的“圣地”。
一个为复仇,一个为希望。
无数曾在仙门势力下苟延残喘的凡人与散修,在“泄愤区”将积压已久的怨气尽数发泄之后,会神情激动、近乎虔诚地朝着百花谷的方向深深跪拜,而后,满怀着一种足以改变命运的希冀,走向另一侧的功法摊位。
这里的火,被一个名叫“断臂张”的散修,彻底点燃了。
断臂张在怒蛟帮治下的小镇生活了半辈子,唯一的亲人因无意中冲撞了帮中弟子,被活活打死。他自己也被挑断手筋,断去一臂,沦为废人。
在购买了一套《怒蛟帮功法·散修避坑指南》后,他用全部积蓄,买了一套百花谷的青铜套装,和对练服务。
大约练习了十天。
他在集市新开设的擂台,指名道姓挑战怒蛟帮弟子。
一名恰好路过、奉命前来探查的怒蛟帮外门弟子,在同门的讥笑和怂恿下,傲慢地走上了擂台。
战斗的结果,震惊了所有人。
断臂张,一个连气感都没有的凡人,仅凭那本薄薄的指南和百花谷的青铜套装,在三招之内,完全无视了对方虎虎生风的掌法,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欺身而入,刀锋精准地划过对方腋下三寸之处。
那里,正是《避坑指南》上用血色朱砂标注的、怒蛟帮入门心法运转时最致命的真气罩门!
“嗤啦”一声,护体真气应声而破。
那名怒蛟帮弟子发出一声惨叫,整条手臂的经脉被瞬间切断,手筋被精准挑断,无力地垂落下来。
接着,断臂张一刀捅进了怒蛟帮外门弟子心脏位置。
一场教科书式的“实战演示”,一场凡人对修士的、颠覆性的胜利。
然而,修士顽强的生命力,在此刻却成了最致命的变数。
那名弟子并未当场毙命,仅凭着最后一丝灵气与滔天恨意,趁着断臂张沉浸在复仇的解脱中、心神松懈的瞬间,发动了同归于尽的反扑,一掌印在了他的后心。
这一幕,彻底引爆了所有底层散修积压在心底的火焰,购买狂潮席卷了整个千谷村。
这场连锁反应,被坐镇千刃会的“毒士”赵谋敏锐地捕捉到,并迅速升级为一场有组织、有预谋的“系统性心理战”。
他派遣出千刃会最精锐的密探,潜入无效地带各大酒馆、茶楼,用重金雇佣了当地最有名望的说书人。他亲自操刀,将破解各派功法的真实案例,改编成一个个极具羞辱性和传播性的段子。
“话说那断臂张,大喝一声,看似使一招‘仙人指路’,嘿,你猜怎么着?他指的不是别处,正是那怒蛟帮弟子的胳肢窝!”
“三招破护体,五步断龙筋!欲知罩门何处在?且听百花谷下文!”
这些朗朗上口、极尽嘲讽的段子,如病毒般在底层民众中疯狂传播。它们从根源上,瓦解着那些宗门千百年建立起来的神秘感、荣誉感与凝聚力。
怒蛟帮总舵,帮主一掌将身前的紫檀木桌拍成齑粉,胸口剧烈起伏。
就在刚刚,他收到一封来自前线的密报:他最看重的一名亲传弟子,在外出办事时,仅仅是听信了这些羞辱性的段子,竟在修炼时心神失守,对本门功法产生了动摇,导致心魔入侵,道心崩溃,一夜之间修为尽失,沦为废人!
这不是挑衅,这是灭门之祸!是温水煮青蛙式的、不见血的屠杀!他通红着双眼,意识到仅凭怒蛟帮一己之力,已无法对抗这种来自认知层面的降维打击。
他咬破指尖,连夜亲笔写下数封血书,派遣最心腹的死士,星夜兼程,送往其他同样被“挂牌”羞辱的宗门,恳求一场“复仇密会”。
三日后,一处隐秘的地下洞窟内,十余名宗主、帮主齐聚一堂,气氛压抑得如同坟墓。
“欺人太甚!此仇不报,我等有何面目立于天地之间!”一个脾气火爆的门主怒吼道,恨不得立刻点齐人马杀向百花谷。
“不可!”一位须发皆白、神情最为冷静的宗主沉声制止了他,“诸位,我们难道还没看清吗?这个百花谷联盟,最可怕的不是他们的实力,而是他们那种……那种将敌人视作‘资源’进行‘回收利用’的非人化行事逻辑!”
他的话,让在场所有人都打了个寒颤。
“正面决战?”老宗主冷笑道,“那正中他们的下怀!我们流的血,只会成为他们生意的养料;我们战死的尸骨,只会变成他们展厅里新的‘广告牌’;我们引以为傲的功法,只会沦为他们货架上新的‘原材料’!”
他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对付这种不按常理出牌的怪物,我们必须采用他们意想不到的‘传统侠盗’方式——潜入!营救被俘的同道,窃取他们运作的秘密,从内部瓦解他们!这才是唯一的机会!”
这个稳妥而狠辣的提议,得到了所有人的认可。
他们宁可轰轰烈烈地战死,也绝不想成为下一个被挂在千谷村,供万民羞辱的活体广告牌。那个下场,比死亡可怕一万倍。
在共同的恐惧与仇恨之下,一个临时的“复仇者联军”迅速成型。十多个势力倾巢而出,秘密集结了一支两千余人的庞大队伍,并精心将其划分为“诱饵”与“利刃”两部分。
两千名装备简陋、被当作“炮灰”的凡人与低阶弟子,将作为“诱饵”,从东、南、西三个方向,对千谷村发起大规模佯攻,制造混乱,吸引百花谷联盟的全部注意力。
而由三十余名各派精锐辟海境修士组成的“利刃”小队,则趁此机会,从防守最薄弱的北侧山林,潜入百花谷腹地,执行营救与破坏的核心任务。
为避免行踪暴露,这支庞大的“复仇者联军”没有走任何一条官道,而是选择了绕行最偏僻崎岖的小路。经过数日的艰难跋涉,他们终于悄无声息地抵达了百花谷外围的预定集结区域。
他们如同最耐心的猎人,潜伏在阴影之中,等待着夜幕的降临,等待着总攻信号的亮起。
夜幕降临,一声尖锐的呼啸划破夜空,一朵绚烂的火光在千谷村南方的天际炸开。
这是“复仇者联军”约定的总攻信号。
他们按照计划,从阴影中扑向自己的猎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