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腐爪追凶
朱正靠在对面的茶摊柱子上，手里捏着个济州产的粗瓷酒壶——里面装的是清水，他换了身皂色短打，腰间束着榆木刀鞘，断妄刀裹着层黑布，左额的旧伤疤痕在日光下隐约可见，脸上抹了些灶灰，活脱脱一副常年混迹黑市的毒商模样，开口带着京东路的糙话：“老板，再来碗凉茶！”
“客官，再来碗热茶？”茶摊老板凑过来，见他盯着醉仙楼的眼神不善，识趣地没多问。
朱正摇摇头，指尖摩挲着瓷瓶上刻的假鹤形纹——这是万通黑市摊贩教他的暗号，若遇到鬼斧堂的人，露出这纹路便能搭话。
按照摊贩的说法，乌进每周三午时都会来醉仙楼二楼的“听风雅间”交易，对接的都是供备库的人。
刚过午时三刻，一个穿着黑色劲装的身影出现在醉仙楼门口，身形精瘦，双手藏在宽大的袖袍里，走路时刻意侧着头——正是朱正追查的乌进，他头裹青巾遮住面部的烧伤疤痕，怕人直视。
乌进左右张望了一番，确认没人跟踪后，才快步走进楼内。
朱正放下酒壶，付了茶钱，装作醉醺醺的样子跟了进去。楼内喧闹，没人注意到这个“醉汉”，他借着桌椅的掩护，悄悄溜到二楼楼梯口，靠在柱子后偷听。
“听风雅间”的竹帘没拉严，露出里面的半张桌子。
乌进坐在靠窗的位置，对面是个穿着供备库青色官服的人，官帽的帽翅微微颤动，显然有些紧张。
桌上摆着两个密封的木箱，木箱侧面刻着精致的鹤形符印，与苏府账本上的符印一模一样。
官服人从袖中取出一卷黄色的纸，推到乌进面前：“这是户部批文，孙大人亲自签的字，要的货务必在四月初一前送齐，祭典要用。”
乌进的手从袖袍里伸出，露出一双泛着青黑的爪套——爪套是玄铁打造，指尖淬着暗红色的毒膏，正是文娘提过的“腐毒幽磷爪”。
他侧着头避开对方视线，拿起批文扫了一眼便塞进怀里，声音沙哑如破锣：“放心，苏珵那边四月初一准能炼好。只是孙大人得保证，供备库的路子不出问题，要是被开封府查出来……”“你放心！”
官服人打断他，“孙大人在朝中有人，就算开封府查到，也能压下去。”
朱正听得心头一震，孙大人定然是孙锦书！他悄悄拔出断妄刀，刀身刚出鞘半寸，就被乌进察觉——乌进常年在黑市交易，对杀气格外敏感，猛地抬头看向竹帘：“谁在外面？”
朱正不再隐藏，一脚踹开竹帘，断妄刀带着劲风劈向乌进：“乌进！束手就擒！”
乌进反应极快，身体往旁边一滚，避开刀锋，同时挥起腐毒幽磷爪，抓向朱正的胸口。
朱正竖刀格挡，爪尖撞在刀背上，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暗红色的毒膏溅在刀身，瞬间腐蚀出几个小坑。
“找死！”乌进冷笑一声，爪法越发阴狠，每一招都直指要害，爪风带着刺鼻的腐臭味。
朱正不敢硬接，只能以灵巧的刀法周旋。他的断妄刀以快著称，在狭窄的雅间里舞成一道白光，一次次避开爪尖的攻击。官服人吓得缩在角落，抱着头瑟瑟发抖。
就在朱正找到破绽，一刀劈向乌进手腕时，乌进突然虚晃一招，爪尖转而抓向他的肩头。朱正躲闪不及，只听“嗤”的一声，肩头的褐袍被抓破，爪尖深深刺入皮肉。
“啊！”朱正痛呼一声，后退两步，捂住肩头。伤口瞬间红肿发黑，一股钻心的疼痛顺着经脉蔓延开来，毒素很快扩散，手臂变得麻木无力，断妄刀险些脱手。
乌进甩了甩爪套上的血污，毒膏遇血后泛起幽绿的光：“敢查鬼斧堂的事，就该有死的觉悟！这腐毒幽磷爪的毒，半个时辰内没解药，你的整条胳膊就废了！”
就在乌进准备上前补刀时，二楼的横梁突然传来一声轻响，一道黑影如夜枭般跃下，头戴斗笠遮着阳光，手中握着一根三尺长的乌木杖——杖身刻满狰狞的鬼面纹路，杖头镶嵌着一颗墨色的魂珠，正是文娘的噬魂夺魄杖。
“乌进！拿命来！”文娘的声音尖细，她本是荆湖南路潭州人，因家族被孙锦书所害，受师哲瀚收留才加入鬼斧堂，如今见乌进作恶，当即出手。噬魂夺魄杖带着劲风砸向乌进的头顶，杖身鬼面纹路隐隐泛着暗光。
乌进连忙挥爪格挡，魂珠与爪套相撞，发出“嗡”的一声闷响，一道无形的声波扩散开来。
乌进只觉得耳膜剧痛，像是有无数根针在扎，他捂着头踉跄后退，脸色惨白——他天生耳力异于常人，却也因此格外怕尖锐噪音，这正是他隐藏多年的缺陷。
“林夙的仇，今日先讨点利息！”文娘趁势追击，杖身的鬼面纹路泛出红光，缠住乌进的爪套，魂珠再次发出尖啸。
乌进被声波震得头晕目眩，只能狼狈躲闪。文娘的杖法刚猛凌厉，杖头时而如枪般直刺，时而如棍般横扫，逼得乌进毫无还手之力。
朱正靠在墙上，看着文娘的招式，心中暗暗惊叹——这噬魂夺魄杖的威力竟如此惊人，尤其是那魂珠的尖啸，连他都觉得耳膜发疼。
打斗间，雅间的竹帘被风吹开，正午的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文娘身上。
文娘浑身一僵，下意识地缩到斗笠阴影里，握着杖的手微微颤抖——她练邪功落下畏光的缺陷，仅能夜间行动，白日见强光便视物模糊。
乌进虽在剧痛中，却也捕捉到了这个细节，心中一动：“你怕光？”他不再躲闪，猛地冲向窗户，将窗户彻底推开，阳光如瀑布般洒进雅间。
文娘果然受了影响，闭上眼睛，挥杖的动作慢了几分。
乌进趁机挥爪抓向她的面门，文娘凭着听觉侧身避开，肩头却还是被爪尖划伤，血珠滴落在地上。
“就算畏光，我也要拿你偿命！”文娘怒吼一声，咬紧牙关，不顾阳光的刺激，挥杖横扫乌进的小腿。
乌进躲闪不及，杖尖深深刺入他的小腿，墨色的魂珠泛出红光，似乎在吸收他的气血。
“找死！”乌进痛呼一声，从袖中摸出一个黑色的瓷瓶，猛地掷在地上。瓷瓶碎裂，冒出浓烈的黑色烟雾，烟雾中带着淡淡的迷香。
“想跑？”文娘借着烟雾遮挡阳光，挥杖驱散烟雾，却见乌进已经破窗而出，跳下楼去。
文娘犹豫片刻，阳光刺得她眼睛生疼，视线模糊，只能眼睁睁看着乌进逃走——白日并非她的行动时机，强行追击只会暴露更多破绽。
朱正忍着剧痛，也跟着跑下楼。醉仙楼的客人早已被打斗声吓得四散奔逃，街道上乱作一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