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照灯的光束扫过岩壁,我看见第一个守卫抬起了枪。
厉雪娇的手已经摸到了腰间的扳机。我知道她想拼,但现在动就是死。
八个人,扇形包抄,突击步枪全指向我们藏身的死角。背后是断崖,风从海面吹上来,带着湿冷的腥气。记录仪在我怀里,硬得像块铁。
我没再看前方的人影。
低头的一瞬,后颈像是被烧红的针扎进骨头。一股热流冲进脑子,眼前的世界突然慢了下来。
视野边缘泛起血色,正中央浮现出一个数字——【10】。
战纹芯片,启动了。
时间变了。空气变得厚重,雨滴悬在半空,守卫的动作像卡顿的录像。我能看清他扣在扳机上的手指正在发力,肌肉一寸寸绷紧。
我动了。
破门锤砸向最近那人膝盖侧面,他连叫都没来得及,整个人跪倒下去。我顺势拧住他手腕,枪口翻转,三发点射打出去。
左边两人应声倒地,脑袋撞在混凝土上发出闷响。
【7】。
右边还有两个正要转身,我侧身用尸体当掩体,抬手一枪打爆高处探照灯的电源箱。火花炸开,一片黑暗压下来。
他们乱了。
有人喊“目标在右侧”,立刻有人举枪扫射烟雾区域。我借着爆炸的余光,看到第三名守卫正把枪口转向厉雪娇的方向。
不能让他开枪。
我冲出去,在【4】秒时扑到他身前。肘击直接砸在他喉结上,骨头碎裂的声音很轻,但足够致命。他仰面倒下,我接住滑落的步枪,反手用枪托砸向第四人的太阳穴。
那人晃了一下,还没倒,我又补了一记膝撞顶在他胸口。他飞出去两米,撞在墙上再没起来。
【2】。
最后一个持枪的守卫反应最快,已经调头往我这边压过来。他戴着防弹面罩,但颈部暴露在外。我往前一步,枪口抵住他下巴,扣动扳机。
子弹穿透颅底,他身体抽搐两下,栽倒在地。
【1】。
我站在原地,雨水顺着头发流进眼睛。视野里的血色数字消失了。
下一秒,全身经脉像是被人用刀一点点割开。痛感从脊椎炸开,蔓延到四肢百骸。我单膝跪地,嘴里涌出一股铁锈味,咬破的舌尖还在出血。
耳边警报声还在响,但我已经听不清内容。
厉雪娇冲到我身边,扶住我的肩膀。“陆沉!”
我没回应。汗水混着雨水浸透衣服,肌肉不受控制地颤抖。这感觉比当年在非洲挨了三枪还狠,像是五脏六腑都被撕开又缝回去。
她伸手去掏背包里的止痛剂,我没让她碰。
“别停。”我撑着地面站起来,“增援马上到。”
她盯着我看了一秒,把药收回去,抓起掉落的夜视仪挂好。远处确实有脚步声逼近,不止一组,节奏整齐,是正规巡逻队。
我们贴着墙根往后退。西崖断层有一条废弃排水管,刚才没敢走,现在成了唯一出路。
我走在前面,每迈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反噬还在持续,呼吸越来越重,视线模糊了几次又强行聚焦。
厉雪娇扶着我爬进管道。里面狭窄,布满锈迹,爬行时金属摩擦声刺耳。我们不敢开灯,只能凭触觉前进。
爬出尽头时,外面是一片斜坡,长满了低矮灌木和藤蔓植物。再往后,是密林。
我们滑下坡地,落地时我差点摔倒。厉雪娇一把拽住我胳膊,拖进树影里。
身后基地的警报声渐渐远了。探照灯还在扫,但范围集中在西侧死角,没人发现我们进了林子。
我靠在一棵粗树干上喘气,手一直按着后颈。那里还在发烫,像是有东西在里面跳动。
厉雪娇蹲在我面前,检查我的瞳孔。“你还清醒吗?”
我点头。“记录仪……还在。”
她松了口气,从我怀里取出设备,确认数据未丢失。然后抬头看着我,眼神变了。
“刚才那十秒……你不是人。”
我没笑。“我是。”
“你明明快死了,还能杀人。”
“所以才活到现在。”
她没再说话,脱下外套披在我身上。我感觉到她在观察我,不只是看伤势,更像是重新认识一个人。
几分钟后,我能站稳了。虽然走路还是疼,但至少能动。
“往哪走?”她问。
“顺着风向。”我说,“刚才实验室排风管道有异味,像是化学试剂混合腐肉的味道。这种地方一定有备用排污口,通向海边。”
她点头,把枪重新上膛。“你确定还能走?”
“不能也得走。”
我们开始往密林深处移动。树木越来越密集,地面湿滑,脚下时不时踩到枯枝。我尽量避开大动作,减少对经脉的刺激。
走了大概一百米,我发现树干上有划痕。不是自然磨损,是人为的,间隔均匀,像是标记路线。
我停下来看。
厉雪娇也注意到。“有人来过。”
“不止一次。”我摸着痕迹,“这些符号……有点像军用暗记。”
她皱眉。“周慕云留的?”
我没答。但心里已经有答案。那些符号的排列方式,和他怀表内盖的纹路一致。他是故意留下线索的。
又往前走了五十米,林子里出现一条小径。踩踏痕迹很新,应该是最近有人频繁出入。
我们放慢速度,贴着树干潜行。
忽然,厉雪娇抓住我手臂。
前方二十米处,有个黑影一闪而过。穿着防护服,手里提着箱子,正往林子外走。
我屏住呼吸,等那人走远。
等他拐过弯,我和厉雪娇迅速跟上去。保持距离,不靠近也不丢失目标。
穿过一片矮丛后,视野开阔了些。前方出现一栋半埋地下的建筑,外墙刷着灰色防潮漆,门口站着两个守卫,但没穿基地那种制式作战服,更像是私人保镖。
那人走到门前,敲了三下,门开了条缝,他把箱子递进去,转身离开。
门关上前,我瞥见里面摆着几张金属桌,桌上放着试管架和注射器。
这不是科研基地的延伸,是另一个据点。
厉雪娇低声说:“他们在转移样本。”
我盯着那扇门,反噬的疼痛还在,但脑子很清楚。
“不只是样本。”我说,“他们在做人体实验。”
她看向我。
“E4-7编号的组织,不是死物。”我回忆通风口看到的画面,“它在动,像在模仿心跳。而且……里面有神经束连接。”
她脸色变了。
“你是说,那是活的?”
“或者,曾经是活的。”
我们沉默了几秒。
远处传来一声鸟叫,不是自然的鸣叫,是人工模仿的信号。
守卫换岗了。
我握紧手里的枪。“进去看看。”
厉雪娇拦住我。“你现在状态不行。”
“我知道。”我说,“所以我不会硬闯。”
我从背包里拿出干扰器,调到短频脉冲模式。这种设备只能干扰电子锁十秒钟,但够用了。
“你负责右边那个。”我指着守卫,“我解决左边。打晕就行,别开枪。”
她点头,握紧格洛克。
我按下按钮,干扰器亮起红灯。三秒后,门锁发出轻微“咔”声。
几乎同时,厉雪娇出手。消音子弹打中右边守卫肩窝,那人闷哼一声,踉跄倒地。我冲出去,一个突进锁喉,将左边那人按在地上,膝盖顶住他后背,手刀劈在颈侧。
他瘫软下去。
我拔掉他腰间的电子钥匙卡,插进门禁。绿灯闪了一下,门开了。
里面灯光昏暗,空气里有股消毒水混着血腥的味道。
我跨过门槛,回头看厉雪娇。
她站在门外,手还放在枪上。
“你还记得三年前非洲那次任务吗?”她突然问。
我一顿。
“你说过,坐标是错的。”
我点头。
“如果真是张振国改的,那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只是为了走私?”
我没回答。因为我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
E4-7编号的组织,周慕云留下的标记,周震南的信号,还有这座隐藏在密林里的实验室。
这一切,都不是为了钱。
我抬脚走进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