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从海上吹来，带着咸腥味。
我盯着干扰器屏幕上跳出的三个字母：Z.M.Y。
厉雪娇站在我旁边，手按在枪套上。她的呼吸很轻，但我知道她在等我说话。
我没有动。脑子里转得很快。周震南的名字不该出现在这里。他是“清源计划”的负责人，是我唯一能信的人。可这张地图、这串编码、这个信号……全都指向他。
不能再等了。
我收起设备，把背包甩上肩。快艇还藏在礁石后面，发动机盖温着。我们带了氧气瓶、干扰装置、破门锤，装备不多，但够用。主岛西崖有断层，或许能避开地面传感器。只要能在下一轮巡逻间隙登顶，就能摸进围墙。
厉雪娇没问要不要撤。她知道我不可能回头。
雨小了些。我们沿着湿滑的岩壁前进，脚下碎石偶尔滚落海中。离岸边二百米时，我抬手示意她停下。前方海水涌动节奏不对。
我趴下，把手伸进潮水。指尖触到一根细线，绷得很紧，连着海底锚点。震动感应网铺到了水下。
厉雪娇蹲下来，贴着我肩膀。我没说话，抽出战术刀，刀刃贴水面推进。刚碰到线，远处探照灯突然扫过，光束擦着礁石顶端掠过。
我们不动。
灯光移开后，我改用绝缘钳剪断线路。第三根线断开的瞬间，耳机里传来一声短促蜂鸣——干扰器报警。
岛上监控系统升级了。
我抬手示意撤退。
退回礁岛后，我打开干扰器日志。它捕捉到一段加密信号，正在自动破解。进度条走到百分之八十时，突然跳出一组字符。
还是那个名字缩写：Z.M.Y。
厉雪娇看了眼屏幕，低声说：“他在叫你。”
我没答。但我知道她说得对。这不是陷阱，是召唤。有人不想让别人靠近，但也想让我们看到。
我重新检查装备。氧气瓶压力正常，干扰器还有两轮输出，格洛克弹匣满载。厉雪娇把夜视镜戴好，挂钩索。
“走。”
我们换路线，绕到西崖断层。岩壁陡峭，雨水让石头滑得像涂了油。我先上，用战术刀卡进裂缝作支点，一脚踩稳才挥手让她跟。碎石往下掉，砸进海里没声音。
爬到一半，她左脚打滑。我立刻伸手拽住她手腕，把她拉上来。她贴着岩壁喘了两口气，继续往上。
二十秒后，探照灯扫过背坡。我们已经躲进凹洞。
洞不大，刚好容两人蜷身。前面就是基地外墙，混凝土结构，屋顶有球形罩体。铁丝网围着高地，间隔竖着探照灯杆。
厉雪娇拿出热成像仪，架在岩石缝隙。画面慢慢清晰。地下空间比地表大得多，走廊里走动的人穿防护服，面罩密封，胸口印着生物危害标志。他们推着冷藏箱进出，箱子侧面贴着条形码，格式和军用物资库一致。
“这不是私人据点。”她说，“是实验室。”
我盯着屏幕角落。一名守卫换岗时，袖标闪过一道暗红纹路。那是电子识别码，普通走私团伙搞不到。
厉雪娇收起设备，“还守吗？”
我摸了摸后颈。芯片接口有点发热，不是因为紧张，而是某种频率在共振。就像上次在游轮，周慕云启动定位器前的感觉。
“不能当没听见。”
她没再问，从背包取出攀爬钩索。
我检查枪械，确认消音器拧紧。
主岛建筑侧面有一处通风口，连接高台实验室。外墙设有双层红外栅栏，热成像穿不透。唯一能看清内部的位置是金属支架上方。
厉雪娇卸下背包挂钩索，我测试墙面共振频率，确认支架承重后，单人攀上去。
脚踩上支架时，雨水顺着铁管流进衣领。我贴着窗沿向下看。
六名研究员在操作机械臂，从透明培养舱中提取组织。那东西泛着青紫脉络，表面有缝合痕迹，连接着仍在跳动的人类神经束。机械臂切下一小块，放进密封罐。罐子标签写着编号：E4-7。
我认得这个编号。和周慕云怀表内盖的纹路一样。
舱体内部还有别的东西。隐约能看到扭曲的轮廓，像是人的四肢被接上了非人类的骨骼。其中一个容器里，组织已经开始抽搐，像在模仿心跳。
我屏住呼吸，掏出微型记录仪拍下画面。
正准备撤离，耳机里传来厉雪娇的声音：“左边三米，低矮管道。”
我顺着她说的方向看去。一根废弃排水管通向外墙下方，可能是维修通道。
刚要动，眼角扫到一点反光。一根几乎看不见的激光束横在窗框边缘。我立刻缩手。
晚了。
厉雪娇在下面移动时，衣角勾到了那道光。
警报声炸响。红色灯光旋转起来，广播响起冰冷女声：“B区入侵检测，一级响应启动。”
我迅速下滑，落地翻滚。厉雪娇已经退回岩体遮蔽处。我们关掉所有光源，靠在墙边。
脚步声从多个方向逼近。四名守卫持强光手电和电击棍包抄过来，分成两组搜索。
我计算他们的节奏。第一组走过拐角，第二组刚进入视野。我在第二组转身瞬间打出烟雾弹。白雾扩散，他们立刻停步，对讲机杂音不断。
“东南方向有动静！”一人喊。
他们调头往烟雾区去了。
我以为安全了。
可就在这时，头顶通风口传来金属摩擦声。
我抬头。一个圆形检修盖正在缓缓打开。
还没反应过来，一道红外扫描光束从里面射出，扫过我们藏身的位置。
警报再次响起，比刚才更急促。
“发现目标，重复，发现目标。”广播换了男声，“包围B区西侧死角，使用致命武力许可。”
我猛地拉厉雪娇往后退。背后是深海断崖，前面是封锁通道。我们被困在夹角里。
她把记录仪塞进我怀里，“你带走证据。”
我没松手。
远处脚步声越来越近，至少八人，呈扇形合围。探照灯开始交叉扫射。
我摸到后颈。芯片接口烫得吓人，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震动。
厉雪娇握紧枪柄，贴着我耳边说：“如果冲不出去……”
我没让她说完。
“闭嘴。”
我盯着前方通道。第一道人影出现在拐角。黑色作战服，防弹面罩，手里端着突击步枪。
他停下，举起手示意后方队员分散。
我慢慢蹲下，右手摸向破门锤。
厉雪娇轻轻点头。
我们同时动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