缝隙深处那声叹息落下，陈烬立刻抬手压下。
“别动。”
阿荼和灰立刻贴紧岩壁，呼吸放轻。风停了，雾也凝住，刚才那股若有若无的药香现在变得清晰起来，像是从地底渗出的一样。
药囊又震了一下。
【探测到高阶意志波动】
【距离：八十步】
“它知道我们在。”陈烬低声说，“也可能一直在等。”
灰盯着缝隙，鼻尖抽动：“里面没活物气味，也没死气……就像——被清空过。”
阿荼皱眉：“谁会专门清理一个塌陷坑？”
“不想让人找到东西的人。”陈烬从药囊掏出三粒丹药，“定魂丹，含着，别咽。这地方会吃神识。”
两人接过，放进嘴里。一股微苦的味道散开，脑子像是被冷水冲了一下，清醒了不少。
“走。”陈烬拿出银针，在指尖一扎，血珠滴在地面，画了个小圈。他闭眼一秒，再睁眼时，目光锁定了左侧岩壁上一道几乎看不见的裂纹。
“那边是活路。”
“你怎么看出来的？”阿荼问。
“我死过七次。”他扯了下嘴角，“每次回来，都能感觉到‘正确路径’在拉我。就像系统自带导航。”
三人贴着墙，一步步往里挪。每走十步，岩壁上的符纹就开始发烫，空气扭曲，耳边响起低语，像是有人在重复同一句话：
“还不了……还不起……”
阿荼猛地甩头：“这声音不对劲！”
“别理它。”陈烬咬牙，“是干扰神识的阵法，越回应越深。”
他加快脚步，银针蘸血在地上连点，画出一条断续的线。这条线微微发蓝光，像萤火虫爬过。
“跟着这个走。”
灰走在最后，回头看了眼来路。原本的入口已经被石块封死，像是被什么力量推过来的。
“我们进得来，不一定出得去。”他说。
“废话少说。”陈烬头也不回，“你要是怕，现在退出去还来得及。”
“谁怕了。”灰瞪他一眼，“我可是狼，不怕黑。”
“那你抖什么？”
“冷！这鬼地方阴得要命！”
通道越来越窄，最后只能侧身通过。岩壁冰冷，摸上去像是浸过水的铁板。走到一半，阿荼突然停下。
“等等。”
她伸手碰了碰岩壁，指尖灵火一闪。
“这里有字。”
陈烬凑近。一道极细的刻痕嵌在石缝里，歪歪扭扭写着两个字：
“快走。”
“不是我们留的。”灰说。
“也不是抹掉痕迹那个人写的。”陈烬摇头，“这字是新刻的，而且——”
他摸了摸，指腹带回一点湿意。
“是用血写的。”
话音刚落，药囊震动加剧。
【距离：三十步】
“快到了。”陈烬握紧银针，“准备动手。”
他们终于挤过最后一段岩道，眼前豁然一亮。
一块半透明的晶石横在前方，像是一扇门。晶石内部有光流动，颜色不断变化，从青到紫再到暗红，像是某种心跳节奏。
灰伸手想敲。
“别！”陈烬一把拦住，“上次你敲一下，整条山脊都塌了。”
“那怎么进去？”
陈烬蹲下，从药囊取出一小撮粉末，轻轻撒在晶石表面。粉末的颜色和之前地面残留的药香一致。
晶石上的血色波纹缓缓平息。
“果然。”他低笑，“有人提前设了‘通行证’。只要味道对，就能进。”
阿荼盯着晶石：“可怎么打开？”
陈烬想了想，把一滴血滴在晶石中央。血珠滚了两圈，没被吸收。
“不够。”
“我记得碑文上那个画面。”阿荼忽然说，“心口裂开，光流出来。”
她抬起手，灵火凝聚，在胸口位置轻轻一划。一缕金色火焰顺着她的动作流下，像是伤口中涌出的光。
晶石微微一震。
接着，陈烬把手按上去，注入一丝生机。他的生命气息本就被系统反复锤炼，带着重生者的波动。
晶层发出一声轻响，像冰裂开的声音，然后一片片剥落，化成粉尘飘散。
门开了。
洞穴不大，但一眼望不到顶。四壁镶嵌着发光矿石，照得整个空间泛着青白色。正中央是一座石台，台上有一本书，还有一道人影。
那人被九道锁链缠住，每道锁链上都刻着不同的图腾——有的像狼首，有的像蛇尾，还有人族的文字与符文交织。
陈烬走近三步，灵魂就沉一分。那种压迫感不是来自力量，而是来自“存在本身”。
“他还活着？”阿荼小声问。
“不算活，也不算死。”陈烬从药囊取出控魂丹含住，“是被‘暂停’了。”
他强撑着上前，伸手碰了碰书。
封面没字，但他掌心一贴上去，四个字浮现出来：
**命契录**
翻开第一页，第一行字就让他瞳孔一缩：
“以己命代他劫，需心甘情愿，魂不拒缚，方可生效。”
“这不就是系统的规则？”阿荼凑过来看，“连措辞都一样。”
“不止。”陈烬快速翻页，“这里写了替死的条件、反噬的代价、甚至……重生次数与能力增幅的关系。”
他手指发紧：“这本书，可能是系统的说明书。”
灰绕到石台后方，检查四周岩壁。
“没有打斗痕迹，也没有封印阵法外溢的能量。这人不是被抓来的，是自愿站上来的，然后被人从外面锁死。”
“谁干的？”阿荼问。
“不想让他完成替死的人。”陈烬合上书，“因为一旦他主动赴死，可能就会触发某种更大的变化。”
他再次看向被封印的身影。那人面容模糊，但轮廓依稀可见。穿着一件破旧的白大褂，左眼位置有一道疤痕。
陈烬心头一震。
那件衣服，他见过。
是他第一次重生时，穿的那一套。
“不可能……”他喃喃，“我从没来过这儿。”
阿荼注意到他的异样：“你认识他？”
“我不知道。”陈烬声音变低，“但我感觉……我在某次死亡回溯里，看到过这个场景。就在意识消失前那一秒。”
“你是说——未来的你？”灰瞪眼。
“或者……过去的我。”
药囊突然剧烈震动。
【目标生命状态冻结】
【非自然死亡流程】
【无法触发替死机制】
“靠。”陈烬骂了一句，“不能用。”
“什么意思？”阿荼问。
“他没死，也没活。系统判定这不是正常的生死流程，就算我现在砍断锁链让他落地摔死，也不算数。”
“那怎么办？”
“要么等他自己醒来自愿赴死，要么……打破封印，让他重新进入生死循环。”
“哪个难？”
“都难。”陈烬苦笑，“第一种，不知道他什么时候醒。第二种，这些锁链上有生死法则的痕迹，我现在的实力，碰一下就得反噬吐血。”
他刚才试着用丹力探了一丝进去，手掌现在还在发麻。
阿荼翻开《命契录》夹页，突然愣住。
“这个图腾……是我家族的。”
“什么？”
“你看这里。”她指着一页角落的纹路，“炼器师家族的标记，只有直系血脉才能激活。但这上面的图案被改过，像是……融合了别的力量。”
“所以这人可能和前城主有关？”灰问。
“不止。”阿荼摇头，“这本书的存在，说明很久以前就有人知道‘替死’这件事。也许……平衡者不是第一个。”
陈烬沉默。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沾过太多人的血，救过太多不该活的人，也借过太多不该借的命。
现在，终于看到了可能的真相。
可真相被锁着。
他抬头，盯着那道被九重锁链束缚的身影。
“你不只是替死者……”他低声说，“你是第一个试过改写规则的人，对不对？”
没人回答。
洞穴里的光微微闪烁了一下。
灰突然转身，盯着入口方向。
“有人来过。”
“什么？”
“地上。”他指着晶石碎片落地的位置，“有脚印，很淡，但方向是从里面往外。”
“不可能。”阿荼皱眉，“我们进来时门是关的。”
“那就说明——”灰声音压低，“有人能从里面打开，出去后再封上。”
“内鬼？”陈烬眯眼。
“或者……另一个知道规则的人。”
三人同时看向《命契录》。
书页无风自动，翻到其中一页。
上面画着一个仪式阵图，中心站着两个人，一个被锁，一个持刀。
标题只有四个字：
**借命之始**
陈烬伸手想拿书。
就在他指尖碰到纸面的瞬间——
洞穴深处，传来一声极其轻微的咔哒声。
像是某根锁链，松了一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