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烬的手指从石台上收回，指尖还残留着冰凉的触感。他没再说话，转身朝前走了两步，声音低但清楚：“分三路，十步一回音。”
阿荼皱眉：“你确定这样行？”
“不行也得试。”他摸了摸药囊，“倒计时不会等人。”
灰已经往左翼挪动，脚踩在血纹地面上发出轻微的咯吱声。他抬起手，指节划过岩壁，留下一道浅痕。“我走这边，有动静就敲两下。”
三人散开，各自沿着不同的方向推进。雾气比刚才更浓，视线压到五步之外就模糊不清。
灰贴着岩壁前行，鼻尖微动。狼族的嗅觉在这片区域受到压制，但他还是捕捉到了一丝异样——血腥味里混着腥臭，像是某种大型爬行动物蜕皮后的残留。他蹲下身，手指抹了点地面粉末，捻了捻。
“不是人血。”他自语，“也不是普通妖兽。”
前方岩缝中盘着一团黑影，鳞片泛着暗紫色光泽。那是一条影鳞蛇，体长近三丈，头颅垂在岩石边缘，双眼闭合，呼吸极慢。可灰能感觉到它的气息波动——接近化形级，差一步就能踏入灵智门槛。
“够强。”他低声说，“问题是……它愿不愿意？”
他刚想靠近，蛇尾忽然一颤，整条身躯缩进岩缝深处，只留下一缕淡淡的雾气飘散。
灰没追。他知道这种生物不会主动牺牲，连交流都难达成。
另一边，阿荼绕到东侧峭壁凹陷处，发现一块半埋入土的石碑。表面刻着扭曲的图腾，像是人跪拜在巨兽脚下，双手高举，心口裂开，一道光流涌出。
她伸手拂去尘土，看清了下方的小字：**以命换命之誓，血启门扉，魂归无主。**
“这不就是‘自愿献祭’？”她盯着那行字，“谁留下的？”
她指尖凝聚灵火，轻轻点在碑文上。火苗跳了一下，随即熄灭。再试一次，依旧没反应。
“打不开。”她收手，“要么是锁死了，要么……需要特定条件。”
她抬头看向前方浓雾，心里发沉。线索是有，但像断线的风筝，抓不住。
中央裂谷，陈烬蹲在地上，掌心贴着一块焦黑的石头。这里残留的魂力很特别，不像战斗爆发，也不像自然消散——更像是一个人安静地结束自己，把命留在了这儿。
“自尽？”他喃喃，“为了谁？”
他从药囊取出一枚银针，蘸了点自己的血，在地上画了个简化的引魂符。符成瞬间，空气中浮现出一道虚影——一个披着破旧斗篷的人影，跪在石台前，双手交叠放在胸口，头缓缓低下。
画面只持续了一秒就碎了。
“自愿。”陈烬站起身，“实力至少三阶以上。符合条件。”
可人已经死了，魂都散了，没法再死一次来替他。
他握紧银针，指节发白。三个线索都有点用，又都没法落地。
十步一呼应回音的时间到了。
“灰！”陈烬喊。
“在！”左边传来回应。
“阿荼！”
“我在东边找到一块碑，写着‘以命换命’。”
“我这边有具自尽残魂，强者，自愿，但已消散。”
“我碰到一条影鳞蛇，气息快到化形，但它躲了。”灰的声音从雾里传来，“现在没了踪影。”
三人重新聚拢，站在原地分析。
“三处痕迹，方向一致。”陈烬掏出随身带的炭笔，在地上画了个简易地图，“都指向西北角那片塌陷区。”
“有人故意留线索？”阿荼问。
“也可能是陷阱。”灰提醒，“我们一路过来，太顺利了。那些妖兽突然退走，铭牌信号被吸，现在又冒出这么多‘刚好符合’的信息。”
陈烬点头：“所以我怀疑——有人在引导我们，但也怕我们真找到什么。”
“那怎么办？”阿荼看他。
“继续走。”他说，“哪怕前面是坑，也得踩一脚才知道深浅。”
他们朝西北推进。地面的血纹越来越密集，形成一种奇怪的排列，像是某种阵法运行过的痕迹。陈烬每走几步就在岩壁上做个记号，防止迷路。
走到一半，灰突然停下。
“符号不见了。”
众人一看，前方的地面上原本清晰的红色纹路，竟然一点点变淡，最后彻底消失。
“不是自然磨损。”阿荼蹲下检查，“像是被人用什么东西擦掉了。”
陈烬伸手摸了摸地面，指尖带回一点细粉，闻了闻。
“药香。”他说，“不是我认识的任何丹方。”
“人族不用这种味道，兽族也不用。”灰皱眉，“有人来过，而且不想让我们跟着痕迹走。”
“可他为什么之前要留下？”阿荼站起来，“先给线索，又抹掉？这不是多此一举？”
“除非……”陈烬声音低下来，“他只能偷偷留，不能明着帮。”
空气安静了几秒。
“你是说，那人也被困在这里？”灰问。
“或者被监视。”陈烬看向远处，“但还想告诉我们点什么。”
倒计时还在跳：8小时17分。
他们继续往前，脚步放得更慢。每一步都确认地面和岩壁没有异常。可越接近塌陷区，感知就越模糊。阿荼的灵火只能维持指尖一小簇，灰的血脉感应几乎归零，陈烬的药囊也开始轻微震颤——系统在提醒他，时间不多了。
终于，他们来到一片巨大的塌陷坑前。原本应该是通道的地方被巨石封死，只留下一条狭窄缝隙。风从里面吹出来，带着那种熟悉的药香味。
“有人进去过。”灰肯定地说。
“不一定。”陈烬盯着缝隙，“也可能……是从里面出来的。”
他正要上前查看，忽然察觉脚边异样。低头一看，泥土中有半个模糊的脚印，形状不像人类，也不像常见妖兽。
“这不是我们留的。”阿荼蹲下，“脚趾分开，掌心有凸起，像是……某种改造过的肢体。”
灰掏出匕首，在脚印旁边划了个标记。
“我们得进去看看。”
“等等。”陈烬拦住他，“先想想。之前的线索都是冲着‘替死者’去的。这条脚印呢？它出现在抹除痕迹之后，反而像是在清理现场。”
“所以？”阿荼问。
“所以它可能不是帮我们的。”他说，“而是阻止我们找到那个人。”
“可如果真有人愿意替死，为什么要藏？”灰不解。
“因为替死不是那么简单的事。”陈烬看着药囊，“系统要的不只是命，是‘意志’。必须是清醒的、坚定的、主动的选择。如果有人被强迫，或者被骗，都不算数。”
“那你打算怎么办？”阿荼盯着他。
“等。”他说，“既然有人不想我们找，那就说明——我们要找的人，就在附近。”
话音刚落，药囊猛地一震。
系统提示响起：
【探测到高阶意志波动】
【来源：未知】
【距离：不足百步】
三人同时抬头，望向那条狭窄缝隙。
风停了。
缝隙深处，传来一声极轻的叹息。
像有人在黑暗里，默默睁开了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