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毛毛雨濡湿了地面的尘土，风呼呼搅着雨丝乱打。气温由十几度降至个位数，被窝都是冰冰的，水更是冻得人手疼。
这种天气 ，下地干活最是折磨人，雨水慢慢浸入衣衫，寒风刺骨。这时候，人们三五成群聚在一起，生一堆火，围坐着烤火取暖。烤火一般都是烧晒干的树根，树根燃起来能烧好久。
烧火有热炭，小孩用来烤食物。吭哧吭哧一顿吃，吃得满嘴黢黑，小手也黑乎乎的，还大剌剌地蹭自己衣服上。大人看着一道道黑印子，可闹心了。
顾奶奶要去老闺蜜傅奶奶那烤火，她要顾绪瑾跟着，正好将他从新疆带回的一些特色糕点、坚果、果干送一份到昭婷家里。
恰巧昭婷爸妈出去喝喜酒了。
傅奶奶一见到顾绪瑾，眼睛蓦地一亮，忙拍拍自己身边的那张老板凳，叫他过去坐。
“你这个孩子，终于回来了，放假放到几时？”傅奶奶上上下下打量顾绪瑾，频频点头，脸上露出笑意，看起来非常非常满意。
“工作几个月，高大好多，不似以前瘦得手腕骨头凸凸。”
顾奶奶也点头，望着孙子的脸庞，道：“是啊，现在才像一个大人。”
顾绪瑾笑笑，心想自己变化有那么明显吗？
两个老太太一边烤火一边听他讲新疆的事，顾绪瑾给她们看照片，她们眯着眼钻研每一张图片，她们畏惧那个地方冰天雪地的严寒，又感慨异地的独特生活，以及那些稀罕的物产。
“我听隔壁三婶说过，她说新疆的那些女孩浓眉大眼，鼻梁高，非常之漂亮。你在那里工作有没有找到钟意的女孩子？”傅奶奶望了望闺蜜，转而看向顾绪瑾。
顾奶奶只是听着，显然不想追问这个。
“没有，忙工作。”他摇头，主要是心思也不在那边。
“你没在家。阿婷休假回来，一些亲亲戚戚看到，他们问起来，要给她介绍男朋友。”傅奶奶直接抛下一个重磅消息。
顾绪瑾猝不及防，慢慢咀嚼这个消息，心里那块地被炸烂，又被水牛犁了几遍。
“阿婷长得好看，人又聪明开朗，工作好又稳定，不用忧心找不到男朋友，不用急。”
“她爸妈也不急，阿婷不同意，他们两个直接帮她推掉。”傅奶奶似无心地道，“他们两个今天去吃外家姐姐儿子的结婚宴，那孩子和阿婷差不多大。”
傅奶奶叹气道：“想想以前，我们两家生一男一女，多开心。老是说要做亲家，亲上加亲。”
顾奶奶瞥一眼孙子，道：“都是他们小时候的事了。从小到现在，两个孩子都没见好上，真是有点遗憾。”
“是啊。但是阿绪，你也不要多想，我们也不是老古董。这种事是要顺其自然，你两个不对眼，我们不会勉强。只是想来有点可惜……”
两个老太太你一句我一句，屋外的风，灌进了某人的心房，眼眸里的火光也变成得沉寂。
回家的时候，顾绪瑾留意了一下，两家的新房子已经建好，现在房子四周上了脚手架。而他特意去找了那棵桃树，树墩子被拔除了，自己家的芒果树也一样。
土填平后，两棵树就好像没存在过。
那两棵树在这个世界上死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