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岐邑惊闻传警讯,众将同心整戎装
西岐岐邑的晨光带着暖意,如同碎金般洒在巍峨的相府之上。相府朱红大门前,两尊石狮怒目圆睁,鬃毛卷曲,爪下踩着绣球,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门楣上“西伯侯府”四个鎏金大字熠熠生辉,被晨露浸润得愈发鲜亮。城中街巷早已人声鼎沸,商贩的吆喝声、孩童的嬉闹声、车马的轱辘声交织在一起,包子铺蒸腾的热气、布庄悬挂的五彩绸缎、铁匠铺传来的叮叮当当声,勾勒出一派安居乐业的祥和景象。谁也未曾料到,一场来自终南山的惊涛骇浪,正悄然向这座安宁的城池席卷而来。
相府内的议事厅中,姬发正与散宜生、南宫适、闳夭、太颠等重臣围坐一堂,商议农事与民生。案上摊着各地呈报的粮产文书与户籍册,竹简堆叠如山,泛黄的竹片上用朱砂批注着密密麻麻的字迹。姬发身着素色锦袍,腰束玉带,玉带扣上雕刻着栩栩如生的龙纹,面容俊朗,剑眉星目,眉宇间透着一股与年龄不符的沉稳之气。他正仔细聆听着散宜生的禀报,手中轻轻摩挲着一枚温润的和田玉佩,玉佩上刻着“国泰民安”四字:“殿下,今年西岐风调雨顺,渭水两岸的麦田收成喜人,麦穗饱满,颗粒归仓。雍州、凉州等地的粮仓皆已堆满,预计可囤积粮草三百万石,足够支撑大军三年之用。此外,各地流民纷纷归附,户籍新增两万余户,劳动力充足,可进一步开垦渭水沿岸的荒地,扩大耕种面积。”
“甚好!”姬发颔首笑道,眼中满是欣慰,嘴角扬起一抹温和的弧度,“民以食为天,粮草充足,民心安定,方能为日后大业奠定根基。散大夫,你务必督促各地官员,妥善安置流民,分发种子与农具,鼓励农耕,不可有丝毫懈怠,若有官员苛待流民,严惩不贷!”
话音未落,府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如同擂鼓般响彻庭院,踏得青石板路发出“咚咚”回响,伴随着护卫的高声通报,声音中带着几分慌乱与急切:“启禀殿下!军师姜子牙先生回来了!伤势严重,情况危急!”
众人脸色骤变,议事厅内的气氛瞬间凝重起来,原本轻松的交谈声戛然而止。姬发猛地起身,腰间玉带发出“咔哒”一声轻响,他快步向外走去,袍角翻飞,声音中带着急切:“快!随我去迎军师!”散宜生、南宫适等人紧随其后,心中皆是忐忑不安,眉头紧锁。
府门前,姜子牙的模样让众人心头一紧,无不揪心。他衣衫褴褛,洁白的鹤氅早已变得破旧不堪,沾满了泥土与暗红色的血迹,边角处还挂着几根带刺的荆棘,划破了衣料。须发凌乱地贴在脸上,沾满了尘土,脸上布满了深浅不一的划痕,有的还在渗着血丝,左臂的衣袖被鲜血浸透,暗红色的血迹已经凝固,却依旧在隐隐渗血。他拄着一根枯枝,枯枝上还带着新鲜的断痕,踉跄着站在府前,身形消瘦,原本红润的面色变得苍白如纸,嘴唇干裂,毫无血色。看到姬发等人,他眼中闪过一丝光亮,如同风中残烛,随即眼前一黑,身体晃了晃,险些栽倒。
“军师!”姬发快步上前,一把扶住姜子牙,手臂感受到他身体的轻颤与虚弱,声音满是关切与心疼,“您这是怎么了?为何会如此狼狈?究竟发生了何事?”
姜子牙缓了缓气息,喉咙滚动了几下,声音沙哑得如同破锣,每说一个字都像是在撕扯喉咙:“殿下,终南山……终南山事发,我们的计划被泄露了!”
众人簇拥着姜子牙进入府内,小心翼翼地将他安置在铺着锦缎的榻上。军医早已闻讯赶来,提着药箱快步上前,立刻为他诊治伤口。军医剪开姜子牙的衣袖,露出手臂上的伤口,伤口狰狞,深可见骨,边缘还泛着淡淡的黑紫色,显然是被利器所伤,还夹杂着一些毒素。军医熟练地用烈酒清洗伤口,酒水接触到伤口,姜子牙牙关紧咬,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青筋暴起,却未曾发出一声呻吟,只是眼神愈发坚定。随后,军医敷上自制的金疮药,药粉接触伤口,泛起一阵白烟,再用干净的布条仔细包扎,动作麻利。姜子牙喝了一口温水,缓过劲来,缓缓道出了终南山的遭遇。
“我与申公豹在豹隐洞商议联络朝歌内应之事,不料行踪被朝歌暗探暗影泄露。那暗影隐匿极深,竟在我们议事时潜伏在洞外,偷听了全部计划。帝辛震怒,派兵部尚书李靖率领五万兵马围剿豹隐洞。洞内并无防备,多亏申公豹早有准备,在洞府深处开凿了密道。我与申公豹、周青、李远方分兵突围,周青为掩护我,与我互换衣物,假扮成我的模样引开追兵,如今生死未卜;申公豹向南逃往终南山下的周家村,李远方为保护他,力战而亡,尸骨无存……”
说到此处,姜子牙眼中满是悲痛,声音哽咽,老泪纵横,浑浊的泪水顺着脸颊的皱纹滑落,滴落在衣襟上:“是我考虑不周,未能察觉暗探踪迹,才让两位壮士殒命,让计划受挫!我愧对西岐,愧对殿下!”
姬发紧紧握住姜子牙的手,他的手掌温暖而有力,沉声道:“军师不必自责,此事非你之过,皆是帝辛暴虐,滥杀无辜,暗影阴险狡诈!周青、李远方两位壮士为大义捐躯,乃是西岐的英雄,他们的功绩,我西岐上下永世不忘,定会厚待其家人,为他们立祠供奉,让后人缅怀,世代传颂他们的忠义之名!”
散宜生眉头紧锁,抚着胸前花白的胡须,忧心忡忡地说道:“殿下,军师,如今计划泄露,朝歌必然会加强防备,加固城防,严查内应,甚至可能主动出兵攻打西岐。闻仲、李靖皆是能征善战之将,朝歌兵马众多,粮草充足,兵器精良,我们该如何应对?”
南宫适猛地起身,一掌拍在案上,案上的竹简震得哗哗作响,险些掉落,眼中闪过一丝怒火,如同熊熊燃烧的火焰,声音洪亮:“怕他不成!我西岐将士个个勇猛善战,手中刀剑也不是吃素的!正好与朝歌决一死战,推翻那暴君的统治,解救天下苍生!”
“不可鲁莽!”姜子牙摆摆手,气息虽弱,眼神却依旧坚定,如同暗夜中的星辰,“朝歌兵力雄厚,且有闻仲这等法力高强的将领,他手中雌雄鞭威力无穷,不可贸然出击,否则只会损兵折将,得不偿失。如今之计,当立刻整军备战,加固城防,同时派人联络申公豹,让他继续设法联络朝歌的微子、箕子等内应,不可让内应之心动摇;另外,速派使者前往各路诸侯处,晓以利害,陈述帝辛暴政之害,争取他们的支持,形成合围之势,共同对抗朝歌。”
姬发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决然,目光扫过众人,沉声下令:“散宜生,你即刻前往各地粮仓,清点粮草、兵器、药品,确保军需供应,同时组织民夫,将粮草运往岐邑与潼关等地,妥善保管,派重兵看守,谨防劫粮;南宫适,你率领三万兵马,加固岐邑城防,加高城墙至三丈,增厚至两丈,深挖护城河至两丈,宽三丈,备好滚石、擂木、箭矢、火油等防御器械,在城墙上布置弓弩手与投石机,在城门处设置千斤闸,务必做到万无一失;闳夭,你挑选能言善辩之士,作为使者,前往东夷、蜀、庸等各路诸侯处,说服他们出兵相助,许以战后裂土封侯之诺,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太颠,你亲自率领一队精锐,前往终南山下的周家村,寻找申公豹,告知他西岐的计划,让他相机行事,保护好朝歌的内应,切勿暴露;杨戬,你速度最快,且通八九玄功,变化之术,前往终南山一带,打探周青的消息,若他还活着,务必将他救回,若已殒命,务必将他的遗体带回,好生安葬;其余将领,各司其职,整顿兵马,加强训练,随时待命!”
“遵命!”众人齐声领命,声音洪亮,震得屋顶的瓦片微微颤动。他们纷纷转身离去,步伐坚定,各司其职,整个相府瞬间忙碌起来,人影穿梭,脚步声、传令声、兵器碰撞声不绝于耳,一派临战的紧张气氛。
岐邑城内,警报声呜呜响起,如同呜咽的号角,回荡在大街小巷。百姓们虽有慌乱,脸上露出担忧之色,却并未四散奔逃。多年来,姬发仁政爱民,轻徭薄赋,深得民心,百姓们早已将西岐视为自己的家园,将姬发视为救世主。青壮年纷纷自发前往城防处,协助士兵加固城墙,搬运石块与擂木,他们挽起衣袖,露出结实的臂膀,汗水浸湿了衣衫也浑然不觉;妇女们则在家中缝制衣物、准备干粮与伤药,她们坐在庭院中,手中针线翻飞,眼神坚定;孩童们也力所能及地帮忙传递消息、搬运箭矢,小小的身影在街巷中穿梭,整个岐邑上下,同心同德,共抗强敌,展现出一股众志成城的磅礴气势。
三日后,杨戬风尘仆仆地返回岐邑。他身披银色铠甲,铠甲上沾满了尘土与血迹,脸上带着疲惫与悲痛,眼神黯淡,径直来到相府,向姬发与姜子牙禀报,声音低沉而沙哑:“殿下,军师,周青壮士为引开追兵,在终南山一处山谷中力战而亡。属下找到他的遗体时,他身上伤痕累累,中了数十箭,身上被刀砍得血肉模糊,骨骼外露,手中依旧紧握着那把羽扇,羽扇早已被鲜血染红,至死都未曾松开,双眼圆睁,仿佛还在怒视着敌人……”
姜子牙闻言,老泪纵横,捶胸顿足,声音嘶哑,如同杜鹃泣血:“周青壮士!是我害了你啊!若不是我让你引开追兵,你怎会殒命!我对不起你!”
姬发眼中满是怒火与悲痛,他猛地站起身,一掌拍在案上,案角应声碎裂,高声道:“周青壮士为国捐躯,英魂永存!我宣布,追封周青为忠义侯,其子嗣世袭爵位,享受荣华富贵,其家人由官府供养,一生无忧,赏赐黄金百两,绸缎千匹!传令下去,在岐邑为周青、李远方两位壮士立祠,名曰‘双忠祠’,每逢佳节,香火供奉,让西岐百姓永远铭记他们的功绩!”
与此同时,前往周家村的太颠也传回了消息,他单膝跪地,双手抱拳道:“殿下,军师,申公豹先生已联络上当地的义士,共计三千余人,皆是勇猛善战之辈,正在暗中积蓄力量,扩充人手,打造兵器。他还传来消息,朝歌的微子、箕子、黄飞虎等人得知计划泄露,并未退缩,依旧愿意作为内应,他们已暗中联络了更多不满帝辛暴政的官员与将领,等待西岐大军进攻之时,里应外合,打开城门,迎接我军入城!”
姜子牙眼中闪过一丝希望,精神振作了几分,苍白的脸上泛起一丝血色,他羽扇轻摇,沉声道:“好!只要内应还在,我们便有胜算!如今,就等各路诸侯的消息,一旦他们出兵,我们便可以兵分三路,一路由潼关出兵,牵制闻仲大军;一路由申公豹率领义士与内应配合,袭扰朝歌周边,截断其粮草供应;一路由我亲自率领,直取朝歌,一举推翻帝辛的统治!”
姬发站在相府的瞭望台上,望着城外忙碌的士兵与百姓,眼中满是坚定。秋风拂过,吹动他的衣袍,猎猎作响,发丝在风中飞舞。他沉声道:“帝辛,你残暴不仁,滥杀无辜,残害忠良,鱼肉百姓,天怒人怨,今日,我西岐便要替天行道,推翻你的暴政,还天下苍生一个太平!”
此时的朝歌,皇宫之内,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帝辛得知李靖未能斩杀姜子牙与申公豹,反而让他们逃脱,勃然大怒。他将案上的奏折全部扫落在地,竹简散落一地,发出“哗啦”的声响,龙椅扶手被他攥得咯咯作响,指节发白,眼中满是杀气,如同暴怒的野兽:“废物!都是废物!五万兵马,竟然连两个逆贼都抓不住!李靖,你可知罪!”
李靖跪在地上,头埋得极低,额头紧贴地面,浑身颤抖,声音带着恐惧:“臣罪该万死!请陛下再给臣一次机会,臣定将姜子牙、申公豹的人头献上,以赎其罪!”
“不必了!”帝辛冷哼一声,语气中满是不屑与愤怒,“朕命你留守朝歌,戴罪立功,严密监视城中动静,严查内应,若有疏忽,提头来见!即刻任命闻仲为帅,率领十万大军,兵分三路,向西岐进发,务必将西岐夷为平地,捉拿姬发、姜子牙等逆贼,凌迟处死,以儆效尤!”
“遵旨!”闻仲出列,躬身领命。他身披黑金铠甲,铠甲上雕刻着狰狞的兽纹,手持雌雄鞭,鞭身乌黑发亮,泛着冷光,面容刚毅,棱角分明,眼神锐利如鹰,周身散发着一股威严之气,让人不敢直视。作为商朝太师,他法力高强,忠心耿耿,手中雌雄鞭威力无穷,曾为商朝立下赫赫战功,是帝辛最为倚重的将领。
次日,闻仲率领十万大军,浩浩荡荡地向西岐进发。大军分为三路,左路由副将邓九公率领,邓九公手持青龙刀,威风凛凛;右路由副将张桂芳率领,张桂芳善使长枪,武艺高强;中路由闻仲亲自率领。一路上,朝歌大军势如破竹,所到之处,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接连攻破了西岐的两座小城——丰城与镐城,城池被洗劫一空,百姓惨遭屠戮,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消息传回岐邑,众人皆是忧心忡忡,脸上布满了凝重之色。
姜子牙却镇定自若,他躺在榻上,看着面前的舆图,舆图上用不同颜色的标记标注着双方的兵力与部署,羽扇轻摇,沉声道:“闻仲虽勇,但他好大喜功,且军纪严明却不懂变通,过于依赖兵力优势,忽视地形之利,此乃他的致命弱点。我们可利用潼关的险峻地形,设下埋伏,挫其锐气,再联合诸侯大军,将其包围,一举歼灭!”
姬发点头,眼中闪过一丝赞许,立刻调整部署,声音坚定:“南宫适,你率领两万兵马,前往潼关,利用潼关‘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地形,布置伏兵,在山谷两侧埋下炸药与滚石,在关前挖掘陷阱,陷阱内布满尖刺,备好火油与箭矢,务必重创敌军;杨戬,你率领一千精兵,作为先锋,前往丰城、镐城一带,骚扰闻仲大军,截断其粮草供应,烧毁其粮草大营,拖延其行军速度;我亲自率领五万大军,坐镇岐邑,随时准备支援潼关;散宜生,继续催促各路诸侯,务必让他们尽快出兵,不得延误!”
“遵命!”众人领命而去,神情肃穆。
一场大战,一触即发。潼关内外,旌旗招展,红色的“周”字大旗在风中猎猎作响,杀气腾腾。西岐的士兵们严阵以待,弓箭上弦,刀剑出鞘,目光坚定地望着远方,脸上毫无惧色。而闻仲率领的十万大军,也已抵达潼关之外,连绵数十里,黑压压的一片,如同乌云压顶,气势骇人。一场决定三界命运的大战,即将在潼关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