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终南烽火破幽境，歧路奔逃觅生机
终南山的夜色浓如化不开的墨，浓稠得仿佛能拧出黑汁，将整片山峦裹进无边的沉寂。雾气从山谷间蒸腾而上，如轻纱般弥漫，裹挟着松针的寒香与泥土的湿腥，丝丝缕缕钻进豹隐洞。洞内烛火摇曳，昏黄的光线下，案上摊着一幅兽皮质地的朝歌城防图，边缘磨损得卷了边，却依旧用朱砂与墨汁清晰标记着街巷、府邸与关隘。申公豹身着黑袍，衣料上绣着暗金色的诡异符文，他以指尖蘸着酒液，在图上精准点出内应位置，声音压得极低，如同暗夜中的蛇吐信：“微子府在东城偏北，青砖黛瓦，门前两株老槐树需留意，与箕子府仅隔三条街巷，深夜可从巷尾暗渠联络，渠口有块刻着‘福’字的青石板为记；黄飞虎驻守北门，其心腹副将陈奇嗜酒，每日亥时必去醉仙楼，以‘醉里挑灯看剑’为号，可传递消息……”
姜子牙身披鹤氅，洁白的衣摆垂落在地，他颔首点头，羽扇轻叩桌面，发出轻微的“笃笃”声，目光扫过地图上的标记，沉声道：“此事需速战速决，夜长梦多。待我返回西岐，便派杨戬携密信前来，他身手矫健，又通八九玄功，与你一同统筹内应之事，确保万无一失。”话音未落，洞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如同惊雷般划破夜空的静谧，由远及近，震得地面微微颤抖，洞内的烛火也随之剧烈摇晃，投下的影子在石壁上扭曲变形，如同鬼魅起舞。
“不好！”申公豹猛地起身，黑袍下摆扫过案角，将一只青铜酒碗带翻，酒水泼洒在地图上，晕开一片深色。他眼中闪过一丝惊悸，如同被踩到尾巴的猫，双手攥紧成拳：“此山偏僻，平日里连樵夫都罕至，怎会有如此密集的马蹄声？”他话音刚落，洞外便传来一声震天的呐喊，如同惊雷炸响：“奉陛下之命，捉拿逆贼姜子牙、申公豹！尔等速速束手就擒，可留全尸！”
姜子牙面色一沉，如同罩上了一层寒霜，羽扇“唰”地收起，沉声道：“是朝歌的兵马！定是暗影那厮泄露了行踪！没想到帝辛的暗探竟如此神通广大。”身旁的两名西岐护卫，一名名叫周青，身材魁梧，面容黝黑，额上一道刀疤格外醒目；一名名叫李远方，身形矫健，眼神锐利，二人早已拔刀出鞘，钢刀在烛光下泛着凛冽的寒光，神色凝重地护在二人身前，脊背挺得笔直，如同两尊铁塔。申公豹咬牙切齿，黑袍无风自动，周身泛起淡淡的黑气，眼中满是戾气，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没想到帝辛动作如此之快！师兄莫慌，随我从密道走！这豹隐洞我经营多年，早有退路！”
他转身冲向洞府深处，在一处不起眼的石壁前停下，双手按在石壁上，运力一推，“轰隆”一声，石壁缓缓移开，露出一条狭窄的通道，通道内弥漫着潮湿的泥土气息与淡淡的霉味，仅容一人侧身通过，通道壁上还残留着苔藓的痕迹。“此密道直通后山断崖，快！再晚就来不及了！”申公豹率先钻入通道，身影很快消失在黑暗中。姜子牙与周青、李远方紧随其后，刚进入通道，身后便传来“轰隆”一声巨响，震得通道顶部的泥土簌簌掉落，显然是洞府大门被重兵攻破，木屑与石块飞溅，扬起阵阵尘土。
“逆贼休走！”李靖身披亮银铠甲，铠甲在火把的映照下泛着耀眼的光芒，胸前的虎头护心镜格外醒目，他手持一杆虎头湛金枪，枪尖寒芒闪烁，枪杆上缠绕着红绸，率领百名亲兵冲入洞内。见洞内空无一人，他目光扫过石壁上新鲜的划痕与地上的酒渍，厉声喝道：“他们从密道逃了！传令下去，五万兵马立刻包围后山，地毯式搜索，务必将二人擒杀，一个活口也不留！”军令如山，五万兵马如同潮水般涌向终南山后山，火把的光芒照亮了夜空，如同一条蜿蜒的火龙，将整片山林映照得通红，马蹄声、呐喊声、兵器碰撞声交织在一起，打破了终南山的宁静。
密道尽头，是一处陡峭的断崖，崖壁如刀削斧凿般陡峭，布满了尖锐的岩石，崖下云雾缭绕，深不见底，只能听到隐约的风声呜咽，如同鬼魅的啼哭。姜子牙与申公豹刚钻出密道，便听到身后传来追兵的呐喊声，越来越近，如同催命的符咒。“师兄，如今该往何处去？”申公豹望着断崖，眼中闪过一丝慌乱，黑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他虽神通广大，却也忌惮这万丈深渊。
姜子牙环顾四周，目光如炬，落在西侧的一片黑松林上，黑松林枝繁叶茂，树干粗壮，夜色中如同蛰伏的巨兽。“先入密林藏身，再做打算！”他当机立断，“朝歌兵马虽多，但山林间树木茂密，不便展开阵型，我们可利用地形优势，伺机突围，前往西岐！”他话音刚落，周青突然高呼：“军师、申先生，追兵来了！”
只见远处的山道上，火把密密麻麻，如同繁星般逼近，将山道照得如同白昼。李靖一马当先，胯下战马神骏非凡，毛色乌黑发亮，他高声喊道：“姜子牙、申公豹，速速投降！陛下有令，降者可免一死，顽抗者，格杀勿论！”声音洪亮，在山间回荡，震得树叶簌簌作响。
“休要多言！”申公豹眼中狠厉一闪，从怀中掏出一把黄色符咒，符咒上画着诡异的符文，泛着淡淡的黑气。他挥手将符咒掷向追兵，口中念念有词：“妖法·黑雾迷踪！”符咒落地，瞬间化作一片浓郁的黑雾，如同墨汁倒入清水，迅速蔓延开来，笼罩了整条山道，追兵的呐喊声顿时变得混乱，相互碰撞、踩踏之声不绝于耳，惨叫声此起彼伏。“快走！”申公豹拉住姜子牙的手腕，纵身跃入黑松林。
密林中枝繁叶茂，荆棘丛生，尖锐的荆棘如同利刃，二人与护卫在林间艰难穿梭，衣衫被荆棘划破，留下一道道血痕，鲜血渗出，染红了衣衫。周青的手臂被划开一道深长的口子，鲜血顺着手臂滴落，他却咬牙忍住疼痛，依旧紧紧跟在姜子牙身后。身后的黑雾渐渐散去，李靖率领兵马追入密林，他冷哼一声，下令道：“分兵搜索！左路追向北，右路追向南，中路随我直插密林深处！宁可错杀，不可放过任何一个可疑之人！”五万兵马分成数路，如同梳子般在密林中排查，刀剑砍伐树枝的声音此起彼伏，惊起林间的宿鸟，扑棱棱地飞向夜空。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迟早会被追上！”李远方气喘吁吁地说道，额头上满是汗水，汗水混合着泥土，在脸上留下一道道污渍，他的手臂已被荆棘划伤，鲜血顺着手臂滴落，浸湿了袖口。姜子牙停下脚步，羽扇轻摇，目光闪烁，快速思索着对策：“申贤弟，你我分兵突围，可分散追兵注意力，成功率更高。你往南走，前往终南山下的周家村，那里有你部署的义士，可暂避锋芒，同时联络朝歌的内应，告知他们计划有变；我则往东，前往西岐报信，将朝歌的动向告知姬发殿下，让他早做准备，日后我们在岐邑汇合！”
申公豹沉吟片刻，眼中闪过一丝犹豫，随即咬牙点头：“好！师兄保重！此去西岐路途遥远，务必小心！”他从怀中掏出一枚玄色玉佩，玉佩上雕刻着一只狰狞的豹子，栩栩如生，豹眼处镶嵌着两颗红色的宝石，泛着诡异的光芒。他将玉佩递给姜子牙，“此乃联络信物，若遇困难，可凭此玉佩调动我在周家村的人手，他们定会拼死相助！”姜子牙接过玉佩，郑重地揣入怀中，与申公豹拱手作别：“贤弟亦保重，我们岐邑再见！”
二人分道扬镳，姜子牙带着周青向东奔逃，申公豹则带着李远方向南而去。李靖在密林中发现地上分岔的脚印，冷哼一声：“分兵了？倒是狡猾！传令下去，一路追东，由副将黄明率领三千兵马；一路追南，由副将周纪率领三千兵马，务必将二人全部斩杀，提着他们的人头回朝复命！”黄明与周纪齐声领命，各自率领兵马，朝着不同的方向追去。
姜子牙一路向东，身后的追兵紧追不舍，喊杀声越来越近。他深知自己年迈，须发皆白，体力不支，若继续这样奔逃，迟早会被追上。他对周青道：“周青，你我互换衣物，你引开追兵，我趁机前往西岐！只有我回到西岐，才能将消息传递出去，西岐的大业才能有望！”周青眼中闪过一丝决然，毫不犹豫地点头：“军师保重！属下万死不辞！能为西岐大业牺牲，是属下的荣幸！”
二人在一处山坳中互换衣物，周青身着姜子牙的鹤氅，手持羽扇，尽量模仿着姜子牙的步态，向另一条岔路奔去，高声喊道：“姜子牙在此！朝歌的走狗们，快来追我啊！”追兵见状，纷纷涌向周青的方向，呐喊道：“抓住姜子牙了！别让他跑了！”周青回头望了一眼姜子牙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不舍，随即加快脚步，向着密林深处奔去。
姜子牙则借着夜色与密林的掩护，弯腰弓背，一路向东狂奔，不敢有丝毫停歇。他的须发被汗水浸湿，贴在脸颊上，衣衫早已湿透，沾满了泥土与血迹，但他的眼神依旧坚定，如同黑夜中的星辰。他知道，自己肩上承载着西岐的希望，承载着天下苍生的期盼，必须活着回到岐邑，将朝歌的动向告知姬发。
而申公豹一路向南，却在周家村外遭遇了周纪率领的追兵。周纪身披铠甲，手持大刀，刀身泛着寒光，他高声喝道：“申公豹，速速束手就擒！否则别怪我刀下无情！”申公豹与李远方奋力抵抗，申公豹施展妖法，口中念念有词，指尖射出一道道黑气，黑气击中士兵，士兵瞬间倒地，化为一滩血水。李远方则挥舞着钢刀，斩杀了数名士兵，却也被箭矢射中了左臂，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半边衣衫。“申先生，快走！我来殿后！”李远方将申公豹推向村外，自己则手持钢刀，冲向追兵，如同一只发怒的雄狮，最终力战而亡，身躯被乱刀砍得血肉模糊。
申公豹忍着剧痛，踉跄着逃入周家村，他凭借玄色玉佩，很快联络上当地的义士首领周武。周武身材高大，面容刚毅，是周家村的猎户首领，手下有百余名家丁与猎户，皆是勇猛善战之人。周武将他安置在一处隐蔽的地窖中，为他包扎伤口，地窖内阴暗潮湿，却能避开追兵的搜查。申公豹看着手臂上的伤口，眼中满是怨毒，咬牙切齿地说道：“帝辛！李靖！周纪！此仇我定要报！我定要将你们碎尸万段，以解我心头之恨！”
与此同时，姜子牙历经艰险，终于逃出终南山的范围，他望着东方泛起的鱼肚白，天边渐渐染上一抹橘红，心中稍定，随即加快脚步，向着西岐的方向疾驰而去。终南山上的烽火渐渐平息，但三界的战火，才刚刚拉开序幕。姬发在岐邑得知消息，必会厉兵秣马，整军备战；而帝辛也绝不会善罢甘休，定会派遣更多兵马围剿西岐。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悄然酝酿，三界的命运，再次悬于一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