补习的日子就这样固定下来。
林筱发现，褪去球场上的耀眼和年级第一的光环，陈默其实是个有点反差萌的男生。他讲题时思路清晰，耐心十足，但偶尔也会被一道偏题怪题卡住，然后皱着眉，咬着笔头苦思冥想，那样子有点像她邻居家那只思考猫生的金毛犬。
他会一边嫌弃她基础不牢，一边又把她容易错的题型归纳整理，写在专门的笔记本上给她。
作为回报，林筱会把自己做得极其详尽的语文笔记和英语语法总结借给他看——这是陈默相对薄弱的科目。她还会在他训练结束后，递上一瓶冰镇的矿泉水，或者把自己妈妈做的、多出来的一份小点心分给他。
他们分享同一副耳机，她听她喜欢的轻音乐，他听他收藏的摇滚乐队，偶尔交换，然后互相吐槽对方的品味。
他们传纸条，内容从“这道题辅助线怎么画”到“食堂今天的糖醋排骨好难吃”，再到“你看天上那朵云，像不像一只乌龟？”。
有一次，林筱感冒了，头晕脑胀。陈默那天没去训练，陪她在图书馆坐了一下午，话不多，只是在她忍不住趴下时，轻轻把自己的校服外套披在她身上，就像他们初遇时那样。那件外套似乎永远带着他身上那种让人安心的气息。
高三的学业压力如山般袭来，模拟考一场接一场。在一次至关重要的全省联考前夕，林筱因为连续熬夜和过度紧张，在晚自习后，一个人躲在教学楼无人的楼梯间，抱着膝盖无声地掉眼泪。
她害怕失败，害怕让父母失望，害怕去不了想去的大学，更害怕……和某个人就此分离，再无交集。
脚步声轻轻响起。她惊慌地抬头，泪眼朦胧中，看到陈默不知何时站在那里，眼神复杂地看着她。
他什么都没问，只是走到她身边，挨着她坐下，从口袋里掏出一颗水果糖，剥开糖纸，递到她面前。
“吃点甜的，心情会好点。”他的声音在安静的楼梯间里显得格外低沉温柔。
林筱接过糖，放进嘴里，橙子的甜味在舌尖弥漫开，冲淡了泪水的咸涩。
“林筱，”他看着前方空白的墙壁，轻声说，“你已经很棒了。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就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却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她所有的心防。委屈、压力、恐惧似乎都找到了宣泄的出口。她没有再哭，只是静静地坐着，感受着身边人传来的、令人安心的温度。
那一刻，她清晰地意识到，有些感情，早已在日复一日的陪伴和琐碎的分享中，悄然滋生，茁壮成长。
联考结束后的某个周五傍晚，他们一起走在操场的跑道上。夕阳将天空染成一片绚烂的橘红色。
“快毕业了。”陈默忽然说。
“嗯。”林筱低下头，看着自己的鞋尖。
“你想考哪里？”他问，虽然他似乎早就知道答案。
“Z大。”林筱回答，“我的分数，冲A大有点悬，Z大把握大一些，而且离家近。”她顿了顿，反问他，“你呢？肯定是A大吧？”
陈默沉默了一会儿，踢着脚下的小石子：“A大是目标。但……B大也在北京，专业也很不错。”B大是北京另一所顶尖大学，录取分数线比A大稍低一些。
他停下脚步，转身看着她，眼神在暮色中格外明亮：“林筱，不管我们在哪个城市，保持联系，好吗？”
没有明确的告白，但话语里的珍重和期待，林筱听懂了。她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用力地点了点头：“好。”
夏夜的微风拂过，带着青草的香气。他们并肩走着，影子在身后被拉得很长很长，仿佛能一直延伸到遥远的未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