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晓在尖锐的耳鸣和破碎的色彩洪流中沉浮。
他感觉自己像一艘被打碎了船舵的小船，在由他人情绪构成的惊涛骇浪中翻滚，随时可能被彻底吞噬。冰冷的幽蓝、狂乱的暗红、绝望的惨白、还有那最后引爆一切的灰白干扰……各种色彩如同恶毒的诅咒，反复撕扯着他的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一股稳定而柔和的浅绿色光晕，如同温暖的洋流，缓缓包裹住他。这光晕带着一种安抚的力量，耐心地梳理着他混乱的感知，帮助他将那些外来的、狂暴的色彩一点点剥离、驱散。
是温言医生。
林晓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本能地追逐着那浅绿色，意识逐渐从混沌中归位。剧烈的头痛依然存在，但那种失控的、即将被同化的恐惧开始消退。
他艰难地睁开眼，首先看到的是医院熟悉的天花板，然后是温言医生带着关切的脸庞，以及旁边守着的、周身笼罩着担忧与疲惫的浅褐色光晕的苏瑶。
“欢迎回来。”温言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你的‘堤坝’这次受损严重，需要时间修复。短时间内，绝对不能再进行高强度感知，尤其是深度探查和应对那种强度的精神干扰。”
林晓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发不出声音。苏瑶立刻递过水杯，小心地扶着他喝了一口。
“那个…家伙…跑了吗？”林晓的声音沙哑得像破风箱。
苏瑶点了点头，脸上带着不甘：“跑了。他用的那种干扰装置很特殊，生效快，消散得也快，没留下实物证据。我们的人在里面抓到了几个外围成员和那些被催化愤怒的受害者，但他们要么什么都不知道，要么精神极度不稳定，问不出关于核心成员的有效信息。”
陈默的声音从病房门口传来，他不知何时站在那里，周身是冷静的银蓝色，但比平时多了几分沉肃。
“但我们并非一无所获。”他走进来，手里拿着一个平板电脑，“技术部门还原了冷链物流中心内部部分被删除的监控数据和实验日志碎片。”
他将平板转向林晓和苏瑶。屏幕上是一些模糊的片段和零散的文字记录：
· 片段一：数个穿着统一灰色衣服的人蜷缩在冷藏库角落，眼神空洞，周身弥漫着恐惧的惨白色（这是林晓感知的印证）。
· 片段二：有穿着白大褂、看不清面容的人，正在给其中一些人注射某种淡蓝色的药剂。注射后不久，那些人的情绪颜色开始剧烈波动，向暗红色转变。
· 文字记录碎片：「…‘催化剂’（代号‘蓝泪’）效果显著，能大幅放大并定向引导目标情绪…」、「…‘样本’（指被囚禁者）耐受度存在差异，37号出现精神崩溃前兆…」、「…‘收割者’报告，‘愤怒结晶’纯度达到运输标准…」
“愤怒结晶”？“运输标准”？
这些词汇让林晓感到一阵寒意。影子组织不仅仅是在收集情绪，他们似乎在将其提纯、固化，变成一种可以储存和运输的…“物品”？
“他们在制造某种…‘情绪武器’？”苏瑶说出了林晓心中的猜想，语气中充满了震惊。
“可能性极高。”陈默肯定道，“而且，他们拥有我们未知的技术手段，包括那种精神干扰装置，以及这种能催化情绪的‘蓝泪’药剂。这远非普通犯罪组织所能及。”
他的目光落在林晓身上：“林晓，这次行动，你的能力起到了关键作用。没有你，我们无法如此精准地锁定核心区域，也无法意识到情绪催化这种匪夷所思的攻击方式。你证明了你的价值。”
“但也暴露了弱点。”林晓苦涩地接话，他想起自己在那颗干扰弹面前不堪一击的样子。
“没错。”陈默并不讳言，“所以，在下一步行动前，我们需要你变得更强，更稳定。温医生会协助你进行恢复和强化训练。同时，我们也会基于这次获得的情报，加大对‘影子’资金、人员和物资流向的追查力度。”
陈默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严肃：“此外，基于‘样本’这个词的频繁出现，以及他们对林晓你表现出的异常兴趣，我们有理由怀疑，‘影子’的活动，可能与世界上某些未被公开的‘超常现象’有关。林晓，你的能力，或许并非孤例。”
这句话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林晓心中荡开层层涟漪。他的能力来源，一直是他心中最大的谜团。
“我明白了。”林晓深吸一口气，压下身体的虚弱和心中的波澜，眼神重新变得坚定，“我会尽快恢复，然后…变得更有用。”
他不再仅仅是为了守护什么而使用能力，现在，他更想弄清楚能力的真相，以及“影子”收集这些“情绪结晶”的最终目的。
康复与变强的道路，就此开始。而隐藏在都市阴影下的巨大谜团，也刚刚揭开冰山一角。
(第十章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