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3年5月1日,文昌基地大操场。
朝阳从海面跃起,给整齐列队的官兵镀上一层金边。
主席台上方,红幅高悬——
“南海事件总结表彰暨新员入列大会”。
沈卫国一身常服,肩章一星两杠,在晨风里挺得笔直。
他身旁,林知夏第一次穿上正式军装——
领花鲜红,臂章绣着“情”字,
胸牌编号:外字07-001。
台下,数百双眼睛望向他们,
掌声如浪,一波接一波,
像要把他们推向新的岸。
情报处处长宣读命令:
“经军区党委、国安部联合批准,林知夏同志由‘外字07’临时编员,转为正式情报军官,授予中尉军衔,编入南海特别侦察科,与沈卫国中尉并肩工作。”
命令落地,掌声雷动。
林知夏抬手敬礼,
指尖触到眉梢的一瞬,
泪也滚下来——
咸的,却带着光。
沈卫国侧目,
朝她伸出右手,
掌心向上——
那是他们私定的“胜利手势”。
她把手放上去,
十指相扣,
掌心温度交融,
像两条河流终于汇成海。
表彰会结束,
沈卫国牵着她的手,
走进师部礼堂。
红木圆桌上,
摆着一份盖有大红印章的文件——
《关于批准沈卫国同志与林知夏同志结婚的批复》
批复末尾,
是军区司令员亲笔签名,
苍劲有力,
像一柄出鞘的剑:
“特事特办,
准予成婚,
愿并肩战斗,白头偕老。”
沈卫国双手递给她,
声音低却郑重:
“林知夏中尉,
这是组织给你的——
也是给我的,
最高级别的命令:
嫁给我。”
林知夏指尖微颤,
泪珠砸在纸面,
晕开一小片红,
像提前撒出的喜糖。
她抬眼,
弯唇,
声音轻得只有他听见:
“服从命令,
听从指挥。”
按照程序,
政委找他们分别谈话。
“小沈,军婚特殊,
一旦结成,
离婚需组织批准,
你可想过?”
沈卫国立正:
“想过,
也想过她可能失忆一辈子,
我仍愿意。”
政委点头,
在表格上盖下钢印。
轮到林知夏,
“小林,情报军官身份特殊,
婚后可能面临长期分离,
甚至生死未卜,
你可想清?”
林知夏抬手敬礼,
声音清澈:
“想过,
也想过如果他残了、瘸了,
我仍愿意。”
政委叹了口气,
笑着盖章:
“去吧,
把日子过成胜仗。”
五月四日,
文昌,老凤凰树下。
没有豪华车队,
没有鞭炮,
只有一排整齐的56冲,
枪口插着野菊花,
像为新人铺开的礼炮。
沈卫国一身常服,
胸佩特等功勋章,
林知夏白色衬衣,
领花鲜红,
臂章上“情”字被阳光照得耀眼。
证婚人是情报处处长,
主婚人是老政委,
椰影婆娑,
风铃轻响——
正是那只椰壳风铃,
一年前在废墟上响过,
如今被红绸重新系好,
每响一次,
就像为他们的爱情
敲一下定音鼓。
誓词由他们自己写下——
沈卫国:
“我愿做你枪上的准星,无论靶心多远,都与你同线。”
林知夏:
“我愿做你胸前的指北针,无论黑夜多长,都为你指北。”
交换戒指,
是一对用旧弹壳磨成的圆环,
内圈刻着
"沈卫国·林知夏
1973.5.4"
戒指套进手指的一瞬,
椰林风起,
千百片椰叶同时鼓掌,
像一场绿色的雨。
婚礼当夜,
师部小楼。
红烛未熄,
电台灯忽然闪烁——
"紧急呼叫:外字07!"
沈卫国按下通话键,
林知夏俯身,
耳机里传来老邱的声音:
"‘Δ’残部在北部湾露头,
需要你二人立即出发,
建立前线侦察组。"
沈卫国侧头,
看新婚妻子,
她正把发髻重新盘起,
嘴角扬起:
"命令来了,走吧,同袍兼老公。"
他伸手,
与她十指相扣,
掌心温度交融,
像两条河汇成海。
他对着话筒答:
"外字07收到,即刻出发。"
红烛被风吹得轻晃,
像为他们的新婚夜
提前点亮的烽火。
吉普车驶出椰林时,
天边泛起蟹壳青。
林知夏靠在副驾,
把那只椰壳风铃挂在后视镜上,
轻响随颠簸飘散。
沈卫国单手控方向盘,
另一只手与她十指相扣,
掌心老茧相磨,
像给彼此打着节拍。
后视镜里,
椰林渐渐远去,
老凤凰树变成一抹剪影,
像一位目送儿女远行的老人。
林知夏抬手,
对着后视镜敬礼,
声音轻却坚定:
"等我们回来,再种一排新的椰苗。"
沈卫国笑,
油门踩到底,
吉普冲进晨曦,
像一艘离岸的船,
驶向更辽阔的战场,
也驶向——
他们共同命名的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