弯刀钉匾,烽火透窗,照得满殿人影幢幢。
昭阳剑尖挑起萧策下颌,一线血珠沿刃滚落,滴入脚下酒泊,绽成猩红小莲。萧策却忽地低笑,笑声牵动喉结,血线瞬成细流,染透绛袍领口。
“殿下可知……”他抬眼,眸底血丝纵横,像裂开的冰湖,“三十鞭落处,并非背脊。”
他猛地抓住剑身,掌心被割得血肉模糊,却借力起身,另一只手扯开自己衣襟——
胸膛、腹腰、锁骨,遍布道道紫红鞭痕,高高肿起,渗着黄水与血丝,竟无一块好皮。
“那三十鞭,我亲自尝过。”萧策嘶声,笑意扭曲,“我要她看着我流血,才敢哭出声。”
昭阳瞳孔骤缩,剑尖微颤。她想起暗探回报:司雅被囚马厩,亲王醉酒,以马鞭抽其背三十——却无人说,他先抽的自己。
“疯子……”她低语,声音第一次发颤。
萧策却笑得更狂,猛地转身,一把扯下殿侧帷幕——
帘后,一幕惨景撞入众人眼:
木架之上,少女被铁链缚腕,垂首昏迷,素衣被血浸透,破碎处露出背脊——肌肤竟完好无损;可垂落的双臂,自肘至腕,皮肉翻卷,深可见骨,血沿指尖滴落,在脚下积成黑红小洼。
“背脊留给你看,”萧策回头,嗓音嘶哑,“臂膀才是我宴客的菜。”
昭阳只觉胸腔被重锤击中,呼吸瞬间抽空。她踉跄半步,剑尖“当”地落地,溅起酒泊碎光。耳中嗡嗡作响,仿佛那每一鞭都抽在自己骨上。
司珩疾步上前,链扣急响,一眼看清架上衣衫残片——北羌织金,正是司雅和亲所穿。他眼底血色瞬间翻涌,喉间发出一声极低嘶吼,像受伤孤狼。
“阿雅……”
他抬手,链剑齐出,剑尖直指萧策后心,却在落下前被昭阳猛地抓住——
她掌心按在他剑身,血沿指缝渗出,却死死压住。她抬眼,眸中血丝密布,声音低得只剩气音:
“不能让他死得……太便宜。”
萧策见状,狂笑不止,竟主动将胸口抵上剑尖,血瞬间染透衣襟:
“动手啊!北羌杂种!”
司珩腕间青筋暴起,链环被拉得“咯吱”作响,剑尖却再进不得半分。昭阳的手握得更紧,血顺剑身滴落,与脚下酒泊汇成猩红溪流。
殿外,风雪怒号,吹得残灯尽灭;殿内,血珠落地声,清晰可闻——
“嗒。”
像更鼓,也像心跳,一下一下,敲在两人神经上。
良久,昭阳松开手,掌心血口翻开,她却似无所觉,只俯身拾起软剑,声音哑得可怕:
“萧策,你欠她的——”
“我会一刀一刀,讨回来。”
她转身,剑尖划破自己袖角,白布飘落,覆在司雅血迹斑斑的腕上,像一场迟来的雪。
殿门被风雪撞得大开,烽火透入,照得那道血痕愈发惊心——
蜿蜒、猩红,且长,像一条不肯愈合的裂谷,将今夜所有呼吸,一并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