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夜到了,我们三姊妹都已经醒了,看到窗户外面还只有一点蒙蒙亮,爹爹就要起床了。姆妈说:“那么早做么个?天还冇有大亮呢。”爹爹说:“俗话嘎,三十夜三十条门路,屋后面坑坑的污泥要勾掉,屋前屋后都要打扫干净,恰过早饭要到土地公公屋和坟山上烧纸,最后到中堂里给老人家烧纸,烧纸以后要把红纸拿给召最给我屋写对字。跟着还要把牛放出来恰水,给牛恰草。跟着就要烧猪脑壳,到地里扯萝卜,跟着就要把猪脑壳放在锅子里煮,等猪脑壳煮熟了,跟着就要准备年夜饭。这好多的门路,冒早点还冒行嘞。”
常常听到大人们说:“娃儿望过年,大人望栽田。”过年了,我们三姊妹都早早地醒了,听到爹爹姆妈都起床了,我们三姊妹也跟着起床了。我们记得,往年过年,爹爹在三十夜要给我们压岁钱。记得去年的三十夜爹爹给我们的压岁钱是每个人六角钱,还说六角钱的意思是“六位高升”,爹爹祝愿我们三姊妹个个读书凶火(厉害),六位高升。我们有了六角钱,能够买蛤蟆叫子,能够买棒棒糖,还能够买一个布娃娃。三姊妹记得,就是去年三十夜爹爹给他们三姊妹的压岁钱,娃娃买了蛤蟆叫子,姐姐和妹妹各买了布娃娃。三姊妹还各买了一个棒棒糖。三姊妹还记得,去年的三十夜,姆妈还给三姊妹各缝了一件新衣裳,我们穿着姆妈自个缝的新衣裳,又暖和又舒服。早就听到姆妈嘎今年三十夜又要给三姊妹缝新衣裳,三姊妹早就盼望着穿上姆妈缝的新衣裳。
早在前面两三个月,姆妈就开始给我们三姊妹缝新衣裳。姆妈说今年过年也要给我们穿新衣裳,想着去年三十夜的压岁钱和新衣裳,三姊妹盼望着今年的压岁钱和新衣裳。
恰了早饭,姆妈把我们喊到房里,从箱子里拿出一件新衣裳,是一件有大朵大多红花的衣裳。姆妈说:“大妹你把这件衣裳穿上看看。”
姐姐看到花衣裳是给她的,接过衣裳就穿上,把扣子扣好,姆妈说:“大妹,你自个对着镜子看看,好看嘞。”
妹妹就拉着姐姐的新衣裳说:“姆妈,我也要新衣裳,像姐姐这样的花衣裳。”
姆妈说:“小妹莫急,有你的。”
姆妈又从箱子里拿出一件花衣裳,只是花是小朵小朵的粉红色的花。姆妈把衣裳穿在小妹身上,拿着镜子对小妹说:“小妹你看,这个衣裳好看吗?你看这些花都是么个花?”
姐姐问:“姆妈,那种花是么个花?我衣裳上的花是么个花?”
姆妈说:“小妹衣裳上的这种花是百合花,大妹衣裳上的花是石榴花,都好看嘞。”
“姆妈,我也有新衣裳吗?”我急着问。
“娃娃你莫急,都有一份的。”姆妈说完从箱子里又拿出一件衣裳给我穿上,把扣子扣好,又拿着镜子要我看看好冒好看。我看着衣裳上的蛤蟆说:“姆妈,你把蛤蟆缝到衣裳上了。”
姆妈说:“你爱蛤蟆叫子,姆妈就在你的衣裳上缝上蛤蟆,让你日日看到蛤蟆。”
我们三姊妹都穿着新衣服到了院子里,院长里的小伙伴都围着我们看,议论着衣裳上的花。有人问:“这些衣裳上的花是那么搞弄上去的?”
姐姐和我都说:“是我姆妈织布的时候织上去的,你们姆妈也会织布吗?”
大家都冒做声了。过了一会儿,申付伯伯说:“你们姆妈能干嘞,会纺纱织布,还会缝衣裳裤子,还会在织布的时候织上各种花,你们那个姆妈啊,真是太能干了。”
申乐伯伯说:“也冒怪得,他们的姆妈是铜党坪的女儿,大院子的女儿就是冒一样,女儿工样样都会。冒像我们姆妈,小院子女儿,么个都冒会,穿衣裳全靠买。爹爹也找冒到钱,只好穿得破破烂烂的,将就着过了。”
申贵说:“娃儿的姆妈陈妹娘娘冒单自个会纺纱织布。还会喂蚕儿抽丝织绢,缝衣服裤子,娃儿的爹爹岗附子满满又会织斗篷,一年两口人要找好多钱嘞。”
院子里的小伙伴都围着我们议论着。这个时候大爷爷看到许多人围着我们三姊妹议论着,也走近我们三姊妹看,说:“娃儿,看你们三姊妹都穿新衣裳了,你们跟着回去告诉你们姆妈,把你们大爷爷也来一件新衣裳穿哈吗?”
我说:“我屋爷爷已经冒在了,你是大爷爷,要穿新衣裳,要松开娘娘给你做。”
大爷爷说:“你这个娃儿还会嘎,只是我是你们的大爷爷,要你们姆妈给我做衣裳你们冒肯,那么好,我就把娃儿的衣裳脱下来穿了。”
大爷爷一边说着一边就向我们走过来,我们一转身就跑回到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