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钟撞破五更,金枝台内仍灯火如昼。
昭阳倚栏而立,赤足踏在温玉地龙,指尖把玩着一圈新链——细若小指,通体赤金,每环内侧嵌一粒暗红玛瑙,像凝在金属里的血珠。她垂眸,目光穿过镂空楼板,落在笼中人。
司珩端坐,白衣褪至中衣,肩背笔直。一夜金叶落尽,他脚边堆满薄刃,却无新伤——每一片在贴肤前,被他以指背弹开,力道精准得像北羌雪夜猎鹰。只是指尖血口崩裂,白衣袖口早染点点红梅。
“雪奴。”昭阳启唇,声音散在空殿,“辰时到了。”
她抬手,指尖轻勾——
“叮铃。”
锁链自她腕间滑下,金环相撞,声如碎玉。四名女侍抬着鎏金架上前,架中央垂着那条新链,尾端一分为二,各衔一枚细鹰爪钩,尖锋在灯火下闪着寒芒。
笼门无声滑开。
司珩抬眼,眸色沉静。两名女侍入内,一左一右按住他肩,却未用力,只作势。他未动,任她们走,却在鹰爪钩临近锁骨时,微微侧首——
“咔哒。”
爪钩合拢,正扣他颈侧那只被剜目的苍鹰刺青。皮肉瞬间凹陷,血珠沿钩尖渗出,像给残鹰点上了猩红瞳仁。
昭阳拾阶而下,赤金袍角拖过玉阶,每一步,链铃轻响。她立定,抬手,握住链中端一环,指尖摩挲过玛瑙,声音低而柔:
“北羌的鹰,该戴缰绳。”
司珩喉结微动,血沿锁骨滑进衣襟,却未出声。昭阳忽地一扯——
“哗啦!”
锁链绷直,他被迫前倾半步,锁骨处皮肉撕拉,血线骤涌。女侍们垂首,像一尊尊无风自冷的铜人。
“求我,”昭阳眯眼,声音轻得像呵气,“就松。”
司珩抬眸,与她隔链相对。那目光极静,又极亮,像雪原深夜最冷的星。他启唇,声线沙哑,却字字清晰:
“公主技止此耳?”
昭阳眸色一沉,旋即笑开,指尖在他锁骨血口轻轻一按——
“嘶啦。”
更多血涌出,染红金链,像赤金里淬进新火。她俯身,唇贴他耳廓,声音低得只有两人听见:
“锁链能断,可你——”
“得先学会疼。”
话落,她松手,转身一扬袖——
“哗啦!”
锁链另一端被扣入笼顶暗环,高度恰好迫他微仰颈,像被无形之手扼住咽喉,却留一寸喘息,一寸尊严。
昭阳背身而立,赤足踏过血点,铃音渐远。女侍随之退散,金笼门合拢,锁声沉闷,如迟到的丧鼓。
司珩立于笼心,锁链自锁骨蜿蜒而上,像一条金色毒蛇,正一寸寸收紧。他垂眸,指尖轻触鹰钩,血珠滚落,滴在白衣,晕开一朵小小红梅。
他声音低得只有自己听见:
“疼,也会教人断链。”
灯火微跳,金笼静立,像一座埋在地心的牢,又像一枚尚未引爆的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