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柬发出三天,单家表面平静,底下却像开了锅。
最高兴的莫过于刘一手。老头儿拿着那份《天字号仙茗源流考》,手抖得跟筛糠似的。“仙鹤衔种…处女采摘…姑爷,这、这说得老头子我都不敢上手炒这茶了!”他围着那批精心筛选出的、准备用于拍卖的顶级茶青转悠,眼神敬畏得像在看贡品。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傅文拍拍他肩膀,“刘师傅,您的手艺就是点睛之笔。把这茶炒出‘仙气’来,您就是单家的活神仙。”
刘一手胸脯一挺,那股子傲气又回来了:“姑爷放心!老头子我拼了这把老骨头,也绝不给这‘仙茗’丢人!”
单清辞则忙着应付各路打探。有好奇的,有想走门路弄张请柬的,也有像姑母单李氏那样,直接上门阴阳怪气的。
“哟,清辞,听说你们单家现在不得了了,茶都成仙品了?还要拍卖?”单李氏捏着鼻子,绕着布置了一半、典雅精致的花厅走了一圈,酸气冲天,“可别到时候没人出价,那乐子可就大了!咱们单家可再丢不起这人了!”
单清辞现在底气足了不少,淡淡回了一句:“姑母费心了。能不能成,到时候自知。”直接把单李氏噎了回去。
压力最大的其实是傅文。他看似稳坐钓鱼台,心里那根弦却绷得紧紧的。这场拍卖,只能成功,不能失败。成了,单家一飞冲天;败了,之前积累的所有声望将瞬间崩塌,比没做之前更惨。
他反复推演着可能出现的各种状况,甚至让单清辞悄悄找来了江城几个有名望的中间人,不动声色地放出一些利于单家的“小道消息”,比如“李通判对那篇《源流考》很感兴趣”,“王员外私下打听拍卖规矩”。
真真假假的消息混杂,让“单家拍卖会”的热度持续发酵。
拍卖会前夜,傅文最后一次检查场地。特制的锡罐在灯下泛着冷冽的光泽,十个席位对应着十个编号的精致木牌,连侍女奉茶的流程都演练了无数遍。
“都安排妥当了?”单清辞走到他身边,声音有些发紧。明日的成败,关系太大。
“万事俱备。”傅文看着她紧张的样子,忽然问了一句看似不相干的话:“夫人,你觉得,那些老爷员外们,最怕什么?”
单清辞一愣:“最怕?自然是怕丢官,怕破财…”
“不全是。”傅文摇头,目光锐利,“他们更怕的,是丢面子,是在同等级的人面前露怯,是被排除在某个圈子之外。”
他指着那十个席位:“明天,这里就是一个小小的名利场。我们卖的,就是‘不丢面子’的机会,是‘高人一等’的错觉。”
单清辞若有所思。
傅文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激荡。他知道,所有的铺垫都已经到位。现在,只等东风了。
而这股东风,就是人性里那点挥之不去的攀比与虚荣。
明天,这里将没有温情,只有较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