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清辞的动作很快,第二天就找来了江城最好的锡器匠人和绣娘。傅文对着匠人比划了半天,要求打造一种前所未见的双层密封锡罐,罐身要浮雕云雾松鹤图,锁扣必须用上好的黄铜,开合要有清脆的“咔哒”声。
“光是罐子成本就得二两银子!”单清辞看着图样直咂舌。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傅文眼皮都没抬,“要的就是这份独一无二的‘重’。你想想,客人拿着这罐子,手感沉甸甸,雕工精美,还没开罐,就觉得里面东西不一般。这钱,值。”
另一边,傅文溜达着去了城西的落魄文人聚集地。他找了个看着最潦倒、眼神却还清亮的老秀才,扔过去一锭银子。
“老先生,帮个忙。给单家‘天字号’写个来历,要玄乎,要雅致,要让人一听就觉得这茶沾着仙气儿。”
老秀才捧着银子,手都在抖。“不知…不知姑爷要如何玄乎法?”
傅文信口开河:“就说单家先祖,百年前于武夷山悬崖采药,偶遇白鹤衔茶籽落于云雾之间,得此灵种。茶树只此一株,每年采摘需在清明破晓前,由处女以银剪采摘,承玉露… … 总之,往神了编,但要编得圆,听着像那么回事。”
老秀才听得目瞪口呆,但看在银子的份上,绞尽脑汁,当天下午就送来一篇骈四俪六、辞藻华丽的《天字号仙茗源流考》。傅文扫了一眼,虽然觉得有点过于酸腐,但那股子玄乎劲儿够了。
“行,就这个。找人誊抄,到时候随请柬一起送出去。”
接下来是拟定名单。单清辞拿出江城有头有脸的人物名录,傅文拿着笔,勾勾画画。
“这个钱员外,去掉。”
“为什么?他家底丰厚,最爱附庸风雅。”
“他上次在瑞丰买了五十斤‘顶上清风’送礼,是瑞丰的老主顾,请他来容易砸场子。第一阶段,只请跟我们没有明显冲突,或者有可能被我们拉拢的。”
“那这个李通判呢?官不小,但为人苛刻。”
“请!越苛刻越好。他要是肯来,并且出价了,就是给我们背书!其他人会想,连李通判都认的单家茶,能差吗?”
单清辞恍然大悟,原来请谁不请谁,里面有这么多门道。
几天后,第一批十份请柬和那份《源流考》,被送到了精心筛选出的十位江城顶级权贵府上。
请柬是特制的洒金笺,措辞极尽谦恭又隐含傲气,言明单家得“仙茗”少许,不敢独享,特设“品鉴雅集”,邀“独具慧眼”之同道共赏,价高者得,仅限十席。
如同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江城的上层圈子悄然泛起涟漪。
“单家?那个差点垮了的单家?搞出这么大阵仗?”
“仙茗?吹的吧!”
“不过这请柬做得是真讲究,这文章写得…啧,像那么回事。”
“听说就十份,张老爷家都没收到,看来这单家眼光还挺毒。”
收到请柬的人,有的嗤之以鼻,有的将信将疑,但无一例外,都把这请柬和那篇玄乎的文章仔细收好了。毕竟,这可是“仅限十席”的入场券,某种程度上,它本身就已经成了一种身份的象征。
一股暗流开始在江城涌动。所有人都在观望,都在猜测,这场单家搞出来的、闻所未闻的“茶叶拍卖”,到底会是个惊天笑话,还是一个…传奇的开端?
傅文站在单家最高的阁楼上,看着楼下伙计们紧张地布置即将作为会场的花厅,嘴角微扬。
鱼饵已经撒下去了。
现在,就等着鱼儿上钩,把水搅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