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商战升级
晨雾像浸透了凉意的薄纱，带着山间草木的清润气息，缓缓在山坳间流动，沾在脸上凉丝丝的。罗祥踩着湿润的泥土走进棉田，布鞋很快被露水打湿，鞋底沾满松软的泥块，每走一步都带着轻微的黏滞感。改良棉的嫩芽破土已有三日，叶片在晨光中舒展开来，嫩得能掐出水，叶脉间隐隐流动着细碎的金色光粒，顺着指尖传来温热的触感，像触碰到阳光下温暖的溪水，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草木清香。
“顾先生，这苗长得真旺。”老织工王大叔提着水桶深一脚浅一脚地走来，木桶边缘还沾着前日开垦时粘上的泥土，带着湿润的土腥味。他舀起一瓢山泉水，水珠落在叶片上竟不立即散开，反而像晶莹的珍珠般滚动片刻，折射着晨光，才缓缓融入叶脉，留下一道浅浅的水痕。这奇景他看了多日，仍忍不住啧啧称奇，粗糙的手掌在衣角上蹭了蹭。
罗祥腕间的素圈指环传来熟悉的温热。这感觉总在不经意时出现，像故人轻叩门扉，带着安心的力量。昨夜梦里那些零碎画面又浮现在眼前：罗振邦坐在堆满账簿的书房里，窗外透进暖黄的日光，钢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清晰可闻，还有那句反复出现的“自给自足才是根本”，声音沉稳有力，仿佛就在耳边回响。这些记忆碎片如今来得越发自然，仿佛原本就是他自己的经历，与他退伍军人的沉稳性子渐渐融为一体。
他直起身，望向田埂边新搭的工棚。晨光透过薄雾，为工棚镀上一层柔和的浅金，木梁上还缠着未拆的麻绳，透着新鲜的木头清香。沈素心正在指导几个年轻织工调试新织机，她手中拿着罗振邦留下的图纸，纸页已经泛黄卷边，边缘磨损得有些毛糙，指尖抚过朱笔标注的尺寸，墨迹微微发暗却依然清晰如昨。“这根轴要再磨细半分，不然织梭运行时会卡顿。”她的声音清脆，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沈素心今日穿了件藕荷色襦裙，裙摆沾了些木屑和细碎的棉絮，却丝毫不减从容气度。自织造局重建以来，这个十六岁的少女眉宇间日渐褪去青涩，添了几分沉稳，指导织工时的模样，竟有几分罗振邦当年运筹帷幄的影子。
李阿福点点头，手中的锉刀在铁件上发出有节奏的“沙沙”声，铁屑簌簌落在脚下的木板上，泛着银灰色的光泽。这个平日里话不多的中年织工，在打磨零件时却格外专注，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滴在地上晕开一小片湿痕。磨好的零件在晨光中泛着金属特有的冷光，边缘光滑无毛刺，他小心地将它卡进织机，转动试了试，织梭滑行的声音果然比之前更加平稳绵长，没有了之前的滞涩感。
就在这时，棉田边缘的几株幼苗突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下去。翠绿的叶片先是失去光泽，转眼发黑卷曲，像被无形的火焰炙烤，还带着一股淡淡的焦糊味。王大叔惊得扔下水瓢，浑浊的水泼湿了裤脚，溅起的泥点落在旁边的棉叶上，留下深色的印记，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眼神满是心疼与惊慌。
振邦集团顶层的会议室里，贾元欣独自站在落地窗前。晨光透过玻璃，带着城市清晨的微凉，在她脚下拉出长长的影子，空气中弥漫着办公区特有的咖啡香和纸张的油墨味。城市刚刚苏醒，街道上的车流还稀疏疏疏，远处的高楼在薄雾中若隐若现。她转身走回会议桌，指尖依次抚过三份摊开的文件，纸张很厚，指腹能感受到细微的纹理，印章的红像凝固的血，在米白色的纸面上格外刺眼，墨字的边缘还带着印刷的轻微凸起。
陈明远推门进来，脚步放得很轻，将一份报表轻轻放在她手边。“库存只够两次贸易。”他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什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虑，“玄熵出价三倍，我们最大的三家供应商今早同时发来了终止合作通知，法务部已经核实，对方合同里的解约条款是临时添加的，明显是早有预谋。”
贾元欣没有立即回应。她走到办公桌最底层那个很少打开的抽屉前，取出一个铁盒。盒盖打开时发出轻微的“咔哒”声，带着金属氧化的细微涩感，里面整整齐齐放着一叠泛黄的纸页，纸边已经磨损得有些卷曲。最上面那张，罗振邦的字迹依然清晰：“张守成，曾助其渡过难关——2018年原料危机”，笔尖划过纸面的力度不均，能看出当时的急切，旁边还画了个小小的对勾，像是完成后的标记。
她拿起手机拨通号码，听筒里很快传来机器轰鸣的背景音，夹杂着金属碰撞的“哐当”声。“张叔，我是元欣。”
“知道！罗先生当年救过我的厂！”对方的声音洪亮得不用开免提都能听见，带着北方人的爽朗与恳切，“原料明天就到，贴'振'字标！你放心，我老张不是忘恩负义的人，当年要不是罗先生借我三百万周转，我的厂子早就在那场危机里倒闭了，现在该我报恩了！”
挂断电话后，贾元欣轻轻摩挲着铁盒边缘。那里有个不起眼的凹痕，是很多年前小雅不小心磕碰留下的，当时女儿还哭着说要赔一个新的，罗振邦笑着摸了摸她的头，说这样更有纪念意义。这时陈明远的手机亮起，一条新消息显示又有五辆载着原料的货车正驶向振邦仓库，车头都贴着那个熟悉的“振”字，像一个个坚定的承诺。
棉田边的骚动很快平息，村民们围在枯萎的幼苗旁，脸上满是惋惜。石铮蹲在枯萎的幼苗前，指尖捻起一些黑色粉末，这些粉末像细沙，却带着刺骨的凉意，即使隔着布料也能感受到那股寒意，沾在指尖不易脱落，捻起来有些粗糙，还带着一丝淡淡的腥气。
“玄熵的人来过。”他站起身，目光锐利地扫过田埂，像鹰隼搜寻猎物，“上次纵火案也是这个味道，只是上次的粉末更细，这次的带着颗粒感。”他抬脚在田埂上踱步，很快发现了两个浅浅的脚印，“是两个人，步伐沉稳，像是练过的。”
罗祥已经走到田边铺设的烛龙锦前。这些织锦在阳光下看似普通，与寻常绸缎无异，但当他的手掌按上去时，金线突然亮起复杂纹路，像苏醒的河流般流动起来，带着温热的触感，顺着掌心蔓延至全身。一道淡金色的光墙在棉田边缘缓缓升起，墙面上纹理交错，如织锦上的经纬，泛着柔和却坚定的光泽，将整片棉田护在其中。
两个穿着灰布短打的男人从树林里冲出来，动作迅猛，一看就是惯于行事的人。左眉有疤的那个收势不及，一头撞在光墙上，金色波纹荡漾开来，像水面的涟漪，他被弹得后退几步，重重摔在地上，嘴角缺牙的地方因为吃痛而扭曲，发出一声闷哼，额头还沾了些泥土。另一个想从侧面绕过，光墙却随着罗祥手掌的移动迅速延伸，像一道移动的屏障，将两人牢牢困在狭窄的田埂上。
“留活口。”罗祥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他回头望向棉田，改良棉在光墙映照下更加青翠，那些细碎的光粒跳动得更欢了。素圈指环传来的温度持续着，这次带着某种确认般的节奏，像罗振邦在无声地赞许。这感觉让他想起在部队时，完成战术合围后的那种踏实，一切尽在掌握。
沈素心走到他身边，裙摆拂过沾露的草叶，带起几颗水珠，落在泥土里不见踪影。“织机明天就能全部调试完成，已经试织了一小块锦料，质量比之前还好。”她说，目光却落在光墙那两个挣扎的身影上，眼神带着警惕，“要审吗？或许能问出玄熵下一步的计划。”
罗祥点头。晨光正好照在他半边脸上，那些属于罗振邦的沉稳和属于他自己的军人坚毅，在这一刻完美融合，形成一种独特的气场。棉田里，新苗在微风中轻轻摇曳，那些细碎的金光像在对阳光做出回应；更远处，工棚里传来织机调试的声响，叮叮当当的，像在为这片新生的土地伴奏，却在此刻多了几分紧张的意味。
石铮已经带人将两个玄熵眼线捆缚妥当，绳索勒得他们动弹不得，脸上满是狰狞。王大叔心疼地扶起一株倒伏的棉苗，小心翼翼地抹去叶片上的泥点，小声嘀咕着要补种，还说要在田边多守一会儿，防止再有人搞破坏。一切都井然有序，就像罗祥在部队时带兵布阵，每个环节都各司其职，透着沉稳的章法。
这时，一阵异样的波动从光墙传来，带着细微的震颤，顺着地面蔓延至脚底。罗祥转头看去，只见那两个被缚的玄熵眼线突然剧烈抽搐起来，身体蜷缩成一团，嘴角溢出白沫，带着淡淡的苦杏仁味，眼神迅速涣散，从挣扎到静止不过片刻，再无气息。
“他们嘴里藏了毒。”石铮蹲下检查后沉声道，指尖翻开其中一人的嘴角，露出一颗早已咬破的黑色药丸残骸，“是剧毒，发作很快，没机会抢救。”
罗祥皱眉，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素圈指环，那股警示的温热越来越明显，仿佛在提醒他更大的危机即将到来。这决绝的手段，意味着玄熵这次的行动比想象中还要疯狂，已经到了不惜一切代价的地步。他望向远方层叠的山峦，晨雾渐渐散去，露出青黑色的山影，棉田里的新苗在微风中轻轻摇曳，那些细碎的金光忽明忽暗，工棚里织机调试的声响依旧叮叮当当，却在此刻多了几分凝重。
沈素心看着地上的两具尸体，眼神复杂：“玄熵越来越不择手段了，我们的防备还要再加强。”她转头看向棉田边缘的烛龙锦，“光墙只能被动防御，或许我们可以在周围多铺几层，再加上巡逻，形成双重防护。”
罗祥颔首，目光扫过整片棉田和远处的工棚，心中已有了盘算。素圈指环的温热还在持续，像一股暖流支撑着他，罗振邦的声音仿佛又在耳边响起：“越是危机，越要沉住气，守住根基，就不怕破不了局。”他深吸一口气，空气中的草木清香与泥土气息混杂在一起，让人心神稍定。这场商战，才刚刚开始，而他们，已经站稳了脚跟，准备迎接更大的挑战。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