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无尽的寒冬
沈知棠走后，顾行砚的生活彻底陷入了混乱。
他不再像以前那样精心打理自己，常常穿着皱巴巴的衣服就去研究所。实验室里，他总是沉默寡言，盯着数据屏幕时眼神空洞，连同事打招呼都常常反应不过来。曾经让他充满热情的量子材料项目，如今在他眼里只剩下一堆冰冷的公式和曲线，再也没有了往日的吸引力。
每天下班回家，迎接他的不再是温热的饭菜和小橘子的拥抱，而是空荡荡的房子和无边的寂静。他会习惯性地走进厨房，想给沈知棠和小橘子做橘子羹，却在拿起橘子时，突然想起沈知棠失望的眼神，然后默默地把橘子放回冰箱。
小橘子变得越来越沉默。以前那个爱说爱笑、喜欢缠着他讲橘子汽水故事的小女孩，现在总是一个人坐在房间里，抱着沈知棠留下的橘子形状抱枕，要么发呆，要么偷偷哭。顾行砚想安慰她，却不知道该说什么——连他自己都无法安慰自己，又怎么能安慰女儿呢？
周末，顾行砚会带着小橘子去曾经的橘子园。冬天的橘子园一片萧瑟，光秃秃的树枝在寒风中摇曳，地上的枯叶被风吹得打旋。小橘子会蹲在曾经他们一起摘橘子的地方，捡一片又一片的橘子叶，小心翼翼地夹在书里。
“爸爸，”有一次，小橘子拿着一片枯黄的叶子，轻声说，“妈妈以前说，橘子叶春天会重新变绿，秋天会结出橘子。我们的家，是不是也像橘子叶一样，春天就会好起来？”
顾行砚蹲下身，摸了摸女儿的头，喉咙哽咽着说不出话。他多想告诉女儿“会的”，可他知道，有些东西一旦破碎，就再也回不到原来的样子了。就像这片橘子叶，即使春天来了，也不会是原来的那一片了。
研究所里，林微的身影也消失了。听说她主动申请调去了外地的分所，走得悄无声息，没有告诉任何人。有人说她是因为工作表现出色被提拔了，也有人说她是因为和顾行砚的事情闹得不愉快，才选择离开。顾行砚没有问，也没有关心——对他来说，林微就像一场噩梦，梦醒了，只留下满身的伤痕。
春节快到了，家家户户都张灯结彩，洋溢着节日的气氛。顾行砚却没有一点过节的心情。他给小橘子买了新衣服，是她最喜欢的橙色，可小橘子只是看了一眼，就放在了衣柜里，说“想等妈妈回来一起穿”。
除夕夜，顾行砚做了一桌子菜，都是沈知棠以前爱吃的，其中也有一道橘子鸭。可菜端上桌后，他和小橘子都没有动筷子。小橘子看着桌上的橘子鸭，突然哭了起来：“爸爸，我想妈妈了，我想妈妈做的橘子鸭了……”
顾行砚抱着女儿，眼泪也掉了下来。他拿起手机，翻出沈知棠的照片——照片里的沈知棠穿着白色的连衣裙，手里拿着一瓶橘子汽水，笑得一脸灿烂。他想给她发一条消息，说“知棠，我错了，你回来吧”，却发现自己连按下发送键的勇气都没有。
窗外的烟花绚烂夺目，照亮了整个夜空。顾行砚抱着小橘子，站在阳台上，看着那些转瞬即逝的烟火，突然觉得，自己的幸福就像这些烟花一样，曾经那么耀眼，却终究抵不过时间的流逝和自己的过错，最终只剩下一片冰冷的黑暗。
那个装满橘子味糖纸的罐子，依旧放在茶几上，只是里面的糖纸再也没有增加过。顾行砚偶尔会打开罐子，看着那些写满甜蜜承诺的糖纸，心里满是悔恨。他终于明白，有些承诺一旦说出口，就必须用一生去守护；有些幸福一旦拥有，就不能轻易放手。而他，却因为一时的糊涂和贪心，亲手毁掉了自己最珍贵的一切。
这个冬天，格外的冷。顾行砚知道，他和小橘子的寒冬，才刚刚开始。而那个充满橘子味的春天，或许永远都不会再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