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家主,我本意也不想与你交恶。但他……威胁了我秦某人的朋友。”
秦垣指向抱着双腿满地打滚的郭文武,声音冰冷。
“秦垣!”
郭宗眯起眼睛,这是他第一次直呼秦垣的名字。
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中相撞。
一个是河海市顶级豪门的家主,手握权势,轻易定人生死;
一个是玄门后起之秀,道术神鬼莫测,修为至少已达“三钱修士”之境,无人不奉为座上宾。
“哼!”
郭宗一声冷哼,轻轻摆手。
门口的黑衣保镖立即围拢上来,为首那人更是将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秦垣。
“真要到这一步了吗……要对普通人动用道术?”
秦垣看似镇定,心中却波澜起伏。
师门有戒,不可轻易以道术对付凡俗之人。
更何况,他清楚火器的威力,那未必是道术可以抵御的恐怖存在。
只是,眼看危急。保镖步步紧逼,秦垣不得不竖起剑指。
刹那间,众人只觉一股寒意袭来,无形的罡风呼啸着席卷整个房间。
“道术!”郭宗脸色一变,本能地后退一步。
他唯一忌惮秦垣的,便是那身可怕的道术。
当初秦垣救治郭三少时,他亲眼见过李老太、空庭居士、易水居士等河海市顶尖的能人异士无不为之折服,连孙有为那样的高门修士也自居晚辈。
更有传言,孙有为后来甚至为秦垣鞍前马后。
“道术……”
郭宗心生畏惧,却不能认输。
否则郭家在河海市的威望,必将一落千丈。
他咬紧牙关,沉声道:“秦垣,我知道你道术通神,但你真的敢动我?莫说我的权势,就单说我有个侄子也是道门中人——他就在元真道派!”
元真道派,是当今道门的中流砥柱。
郭宗认为,秦垣这种野路子,或许会心生忌惮。
“元真道派?”
秦垣想起曾折辱过他的徐造化,冷笑一声,剑指微动。
郭宗仿佛被无形之力击中腹部,猛地弯下腰,嘴角渗出血迹。
秦垣终究还是出手了,以道炁伤及郭宗。
这已是他手下留情,否则道炁贯穿小腹,郭宗绝不止吐血这么简单。
“好,好哇!”
郭宗怒火中烧,大喝:“动手!”
就在这时,一道倩影带着香风,拦在秦垣与郭宗之间。
她轻轻摇头,泪光盈盈,低声喃喃:“爹,秦垣……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一边是生养她的父亲,一边是她心仪之人。
夹在两人之间,郭文静心乱如麻。
因她突然介入,保镖一时不敢轻举妄动,秦垣也只得收手。
他想起这个女子曾吻过他,也曾救过他。
此刻,他也陷入两难。
望着郭文静梨花带雨的脸,秦垣轻叹:“这件事,并不怪我,不是吗?”
郭文静没有回答,只是不住摇头。
郭宗却厉声喝道:“文静,让开!今日秦垣等人,必须死!”
他强撑起身,示意保镖动手:“我就不信,你的道术再强,能挡得住子弹!”
秦垣这才注意到,又有七八名保镖现身,手中皆持枪械。
这些人,是郭文礼暗中喊来的。
就在这时,只听“噗”的一声——
郭文静竟直直跪在地上。
她抱住郭宗的腿,泣声道:“爹,让他们走吧……”
“你……”
郭宗早知女儿对秦垣有意,却没料到,她竟会在此刻为秦垣求情。
更何况,郭文静自幼与他不亲近。她一直认为母亲的死是因郭宗的疏忽,因此远走留学,直到郭文武病重才不情愿地回来。
她生性高傲,自尊极强,从小到大从未求过郭宗,此刻竟然为了一个外人而下跪。
但郭宗仍不能退让。
他已下定决心,今日即便不能将秦垣斩杀于此,也定要将他废掉。
这已不仅是郭家声誉的问题了,秦垣既与郭家结怨,若放他离开,无异于纵虎归山。以他的本事,日后必成郭家大患。
“不行,文静,你让开。”
郭宗说着,朝郭文礼使了个眼色。
郭文礼会意,伸手欲将郭文静拉开。
然而,令所有人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
郭文静拾起地上锋利的茶杯碎片,径直抵在自己白皙的颈间。
“爹,别逼我。”
她目光坚定,护在秦垣身前。
“大姐!”郭文礼大惊,不敢再动。
“你……”郭宗又惊又怒,双目圆睁,“逆女!你……你快住手!”
“我说了,放他们走。”
郭文静摇了摇头,手上微微用力。
碎片划破肌肤,鲜血渗出,凄美而刺目。
“你……”
望着女儿决绝的眼神,郭宗无力地摆了摆手。
“退下吧。”
他闭上双眼,仿佛瞬间苍老了许多。
这位跺跺脚便能让河海市震动的人物,此刻只剩下疲惫。
秦垣松了口气,悄然放下剑指。
其实方才,他暗中起了一卦。
卦象显示“险象环生”,预示他们能平安离去。
但他没想到,相助之人竟是郭文静,更没想到她会以这样的方式。
一时间,他不知该如何面对她。
毕竟,是他亲手废了郭文武的双腿,也是他打伤了郭宗。
“走!”
郭文静拽住秦垣的衣袖,示意方芳等人跟上。
保镖见状,只得让出一条路。
走出庄园,郭文静眼神空洞。
“谢谢……”
千言万语哽在喉间,秦垣最终只吐出这两个字。
“你知道吗,我平生最怕疼了。”
郭文静仰头望天,泪水滑落,语气却异常平静。
“包扎一下吧。”秦垣心中也不是滋味。
“是这里疼。”
她摇了摇头,染血的纤指,轻轻点向心口。
秦垣这才注意到,她不仅颈间有伤,手心也被碎片划破。
“第一次这么心痛,是我母亲去世的时候。”
她任由眼泪流淌,低声自语。
“我……”秦垣欲言,却被她打断。
“第二次,是现在。”
“你知道吗,再过几天就是我爹的生日了……我本想邀请你,可我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对不起……”
“不用道歉,这件事不怪你。其实我知道,你喜欢的是任小姐。她比我温柔,比我端庄。不像我,总是大大咧咧、疯疯癫癫的。”
“我……”
秦垣还想说什么,却再次被她打断。
“秦垣,保重。我们,恩断义绝,就此……别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