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城市还浸在晨雾里，唐书云的车就驶上了前往城郊的路。副驾驶座上放着刚买的豆浆油条，还有给小周姥爷带的降压药和一盒润喉糖——小周说老人总咳嗽，怕说话费劲。
“唐队，我姥爷家快到了，前面那个挂着红灯笼的院子就是。”小周坐在后座，手指着前方，语气里带着点雀跃，又有点紧张，“他老人家早上起得早，肯定已经在院子里浇菜了。”
车子停在院门口时，果然看见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正提着水桶，给墙角的白菜浇水。老人身形略显佝偻，动作却很利索，听到动静回头，看到小周，脸上立刻绽开笑容：“阿周来了，还带了朋友？”
“姥爷，这是唐警官，跟我一起过来看看您。”小周快步上前接过水桶，“我们想问问您二十年前老矿区实验室爆炸的事，您别多想，就是随便聊聊。”
老人打量着唐书云，眼神浑浊却带着几分锐利，点点头侧身让他们进屋：“进来坐吧，昨晚阿周打电话说了，那些事，我也该说说了。”
屋里陈设简单，靠墙的木架上摆着不少旧工具，还有一个玻璃罐，里面装着晒干的菊花。“这是自己种的菊花，泡水喝能润喉。”老人给他们倒了两杯菊花茶，茶杯边缘有些磕碰的痕迹，却洗得干干净净，“当年我在矿区实验室做工程师，负责设备维护，苏岚姑娘我认识，性子文静，做事特别认真，每次加班都给我们带自己做的饼干。”
提到苏岚，老人的眼神柔和了些，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爆炸那天是个雨夜，我记得特别清楚，实验室本来该没人的，可苏岚说有份数据没整理完，非要回去。后来爆炸声响起，我们赶过去的时候，里面已经烧起来了，浓烟滚滚，呛得人睁不开眼。”
唐书云拿出笔记本，认真记录：“您之前说，爆炸后有东西被悄悄运走了？”
老人叹了口气，起身从柜子里翻出一个铁皮盒，里面装着泛黄的工作证和几张老照片。“这是我们实验室的合照，你看，中间这个就是苏岚。”他指着照片上穿白大褂的年轻女人，“爆炸后第二天凌晨，我起夜，看到矿区后门停着一辆无牌货车，几个人正往车上搬箱子，都是实验室的设备。我想去问，被保安拦住了，说上面安排的，让我别多管。”
“您还记得那些人的样子吗？或者箱子上有没有什么标记？”唐书云追问。
老人皱着眉回想，摇了摇头：“太黑了，看不清楚脸，箱子是黑色的，上面好像有个三角形的印记。”他突然咳嗽起来，小周连忙递上润喉糖，给老人拍着背。
“姥爷，您慢点说，别着急。”小周眼眶有点红，“当年您就是因为救火吸了太多烟，身体才一直不好。”
老人摆摆手，接着说：“还有件事，苏岚出事前几天，跟我说过她发现了点不对劲的东西，说实验数据好像被人篡改了，她想上报，又怕没人信。现在想想，她的死，恐怕不是意外。”
唐书云心头一沉，刚想再问，手机响了，是林姐打来的。“唐队，芯片检测有结果了！”林姐的声音带着点兴奋，又有点急促，“老教授把芯片里的内容导出来了，里面是苏岚的实验记录，还有一段录音，说有人利用实验室做非法研究，她掌握了证据，担心自己出事。”
“太好了！”唐书云精神一振，“林姐，你把内容发我一份，另外，帮我查一下二十年前老矿区的负责人，还有当时参与救援的人员名单。”
“已经在查了！”林姐说，“对了唐队，我早上给儿子收拾书包，发现他把我昨晚抄的错题本落家里了，我等会儿上班顺路给他送过去，顺便问问他班主任，最近学习情况怎么样。”她的声音里带着无奈，“这孩子，总是丢三落四。”
“麻烦你了林姐，辛苦你了。”唐书云挂了电话，把芯片的情况告诉了老人和小周。老人听完，重重地拍了下桌子：“我就知道，这里面有问题！苏岚是个好姑娘，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没了。”
离开老人家时，太阳已经升高，晨雾散去。小周看着姥爷站在院门口挥手，眼眶红红的：“唐队，我姥爷这辈子都在为这事耿耿于怀，总觉得自己没帮上苏岚。”
唐书云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现在帮他把真相查出来，就是对他最好的安慰。”车子驶离城郊，唐书云翻看着林姐发来的芯片内容，录音里苏岚的声音轻柔却坚定，提到了一个代号“影子”的人，说对方是非法研究的主导者。
与此同时，警局里，林姐正忙着整理二十年前的人员名单。她的办公桌上，放着给儿子买的牛奶和面包，刚才送错题本时，儿子塞给她一颗水果糖，说：“妈妈，你上班辛苦，吃糖甜一甜。”林姐剥开糖放进嘴里，甜丝丝的味道驱散了些许疲惫。
“林姐，这是你要的名单，当年的矿区负责人叫赵坤，现在已经退休，住在城西的高档小区。”物证科的小王把一份文件递给她，“对了林姐，我女朋友昨天给我织了条围巾，你看好看吗？”小王说着，得意地围上围巾，脸上带着羞涩的笑容。
林姐笑了：“好看，你女朋友手真巧，好好珍惜啊。”她看着小王年轻的脸庞，想起自己刚参加工作的时候，和丈夫也是这样，聚少离多，却总能在细节里找到温暖。
唐书云和小周回到警局时，林姐已经把赵坤的资料整理好。“唐队，赵坤退休后很少出门，听说身体不太好，有高血压和糖尿病。”林姐递过资料，“我还查到，苏晴生前三个月，曾多次去过赵坤家附近，好像是在跟踪他。”
“看来苏晴已经查到了赵坤这条线。”唐书云沉吟道，“小周，你去查赵坤最近的活动轨迹，我去梧桐巷老宅看看，苏晴说地下室有东西，说不定我们能找到线索。”
出发前，唐书云给苏婉打了个电话，想问问老宅的具体情况。电话接通后，苏婉的声音带着点鼻音：“唐警官，我今天去给姐姐扫墓了，带了她喜欢的柠檬味硬糖。”她顿了顿，“我想起一件事，姐姐说地下室的墙壁好像是空的，当时我没在意，现在想想，说不定里面有暗格。”
唐书云心中一动：“谢谢你，苏婉，有消息我会告诉你。”挂了电话，他拿起外套，刚走到门口，就看到小周拿着一个保温桶跑过来：“唐队，这是我妈早上炖的排骨汤，让我给你带的，说你查案辛苦，补补身体。”
保温桶沉甸甸的，带着温热的触感。唐书云接过，心里暖暖的：“替我谢谢你妈妈。”
梧桐巷老宅布满灰尘，阳光透过破损的窗户照进来，光柱里漂浮着无数尘埃。地下室阴暗潮湿，墙角堆着旧家具。唐书云按照苏婉说的，敲了敲墙壁，果然在一处不起眼的角落听到了空洞的回响。他找来工具，小心翼翼地撬开墙壁，里面藏着一个铁盒。
铁盒里没有别的东西，只有一份泛黄的协议，上面写着苏岚和赵坤的名字，内容竟是苏岚将实验成果转让给赵坤的协议，签名处的字迹却有些潦草，不像苏岚平时的风格。还有一张照片，照片上赵坤和一个陌生男人站在一起，两人手里拿着一个黑色的箱子，箱子上有个三角形的印记——和老人说的一模一样。
就在这时，唐书云的手机又收到一条匿名短信：“赵坤不是主谋，小心身边人，发簪的秘密不止于此。”
他握紧手机，看着照片上的陌生男人，突然想起芯片录音里苏岚提到的“影子”。而发簪末端的岩生兰，寺庙里的香气，还有苏婉身上的疑点，像一张无形的网，渐渐收紧。
警局里，林姐刚给丈夫打了个电话，问他晚上能不能回家吃饭。电话那头，丈夫的声音带着歉意：“今晚有个抓捕任务，可能回不去了，你和儿子好好吃饭，别等我。”林姐叹了口气，挂了电话，却还是习惯性地多淘了一碗米——她总觉得，万一丈夫回来了呢。
小周查完赵坤的轨迹，坐在办公桌前，看着手机里女朋友发来的消息，嘴角不自觉上扬。女朋友问他什么时候休息，想一起去看电影。他回复：“等这个案子结束，我陪你看个够。”
而唐书云站在老宅的地下室里，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他身上，却驱散不了心底的迷雾。铁盒里的协议、匿名短信的提醒、苏岚的录音、老人的回忆，还有同事们日常里的温暖点滴，都成了照亮真相的微光。他知道，这场调查远比想象中复杂，但身边这些藏在烟火气里的支持，会是他坚持下去的勇气，他的脑海里一直浮现着一句话；小唐啊咱们每一个还未破的案子都是咱们欠下的债，是债都是都是要还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