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漫过警局的玻璃窗，将办公区的灯光晕成一团暖黄。唐书云刚从医院回来，白大褂上还沾着淡淡的消毒水味，技术组组长脱离了生命危险，但仍在昏迷，医生说那道腹部伤口再深半寸，就会伤及主动脉。他推开办公室的门，意外发现内勤组的林姐还没走，正趴在桌上，借着台灯的光给上初中的儿子抄错题本。
“林姐，这么晚了还没回？”唐书云放轻脚步，怕惊扰了她。林姐抬头，眼底带着疲惫，却还是笑了笑：“孩子月考错题太多，我寻思着抄下来让他再练一遍，他爸今晚值夜班，没人盯他。”她指了指桌角的保温桶，“刚给你留了碗银耳羹，食堂阿姨特意炖的，你这几天连轴转，垫垫肚子。”
唐书云心头一暖，接过保温桶，指尖触到温热的桶壁，驱散了些许寒意。他想起林姐的丈夫是辖区派出所的民警，两口子一个忙刑侦，一个忙内勤，聚少离多，却从没听过她抱怨。“谢谢林姐，”他打开保温桶，甜润的香气弥漫开来，“你也别熬太晚，孩子大了，该放手就让他自己多琢磨。”
“哪能啊，现在升学压力大，不盯着点不行。”林姐叹了口气，又拿起笔，“对了唐队，下午物证科的小王说，你让检测的那个微型芯片，初步判断是二十年前的老款存储芯片，接口特殊，局里的设备读不出来，他托人联系了大学实验室的老教授，明天一早送去试试。”
“好，让他多上心。”唐书云点头，舀了一勺银耳羹入口，暖意顺着喉咙滑进胃里，却压不住心底的焦躁。芯片里的信息、老矿区的废弃井、苏婉的印记，还有那个身份不明的来电人，像无数根线缠绕在他心头。
这时，办公室的门又被推开，年轻警员小周探进头来，脸上带着点不好意思：“唐队，我能跟你说句话吗？”他刚调进刑侦队半年，性子还带着点青涩，之前跟着唐书云查寺庙线索时，一直很机灵。
“进来吧。”唐书云示意他坐下。小周拉过椅子，双手放在膝盖上，有些局促地说：“唐队，我今天回家，我妈给我收拾旧东西，翻出了我姥爷的工作证，我姥爷以前是老矿区的工程师，二十年前实验室爆炸后，他就提前退休了，身体一直不好。”
唐书云眼神一凝：“你姥爷现在还在世吗？能不能联系上？”
“在呢，他住城郊老家，我明天休班，本来打算回去看他。”小周点头，“我刚才听你们说老矿区的案子，就想着跟你说一声，我姥爷当年好像参与过实验室的救援，说不定知道点什么。”
“太好了，”唐书云精神一振，“明天我跟你一起去，你提前跟你姥爷打个招呼，就说我们是来了解当年情况的，别让他有压力。”
小周答应着，又想起什么：“对了唐队，我姥爷总说，当年爆炸案不对劲，说有东西被悄悄运走了，但他那时候只是个工程师，说了也没人信。”
唐书云心中一动，正想追问，手机突然响了，是苏婉打来的。他犹豫了一下，走到窗边接通。“唐警官，”苏婉的声音带着点沙哑，“我想起一件事，我姐姐苏晴生前，总去梧桐巷的老宅，她说那里有妈妈留下的东西，但我去了好几次，都没找到。”
“梧桐巷老宅？”唐书云握紧了手机，实验日志里提到的“旧物”就藏在那里，“你姐姐有没有说，是在老宅的什么地方？”
“她说在地下室，但我找遍了地下室，什么都没有。”苏婉的声音里带着困惑，“还有，我今天整理姐姐的遗物，发现她的钱包里，夹着一张老照片，照片上的女人不是妈妈，也不是我和姐姐，跟你之前给我看的那张很像。”
“照片现在在你手里吗？”唐书云追问。
“在，我现在在家，你要不要过来拿？”苏婉问道。
“好，我马上过去。”唐书云挂了电话，转身对小周说：“明天出发前我联系你，你先跟你姥爷沟通好。”又对林姐说：“林姐，麻烦你跟物证科说一声，芯片检测有结果立刻通知我。”
林姐点点头：“放心吧唐队，你也注意安全。”
唐书云拿起外套，快步走出警局。夜色渐浓，街道上的路灯亮起，勾勒出城市的轮廓。他驱车赶往苏婉家，路过街角的便利店时，想起苏婉之前说过，苏晴喜欢吃里面的柠檬味硬糖，便停下车，进去买了一盒。
敲开苏婉家的门，她穿着一身素色的家居服，眼底带着红血丝，显然没休息好。客厅的茶几上，放着一个相框，里面是苏晴的照片，笑容明媚。“唐警官，坐吧。”苏婉给她倒了杯水，然后从抽屉里拿出一张泛黄的照片，递了过去。
唐书云接过照片，照片上的女人穿着白大褂，站在实验室门口，笑容温婉，眉眼间确实和苏晴、苏婉一模一样，而她胸前的工作证上，隐约能看到“苏岚”两个字。“这应该是你们的姨妈。”唐书云轻声说。
苏婉愣住了：“姨妈？妈妈从没跟我们提起过有个妹妹。”
唐书云把照片递给她，又拿出那盒柠檬味硬糖：“你姐姐喜欢吃这个，我刚才路过便利店，买了一盒。”
苏婉接过糖，眼眶瞬间红了：“谢谢，她确实很喜欢，每次加班都要揣几颗在身上。”她剥开一颗糖，放进嘴里，酸涩的味道在舌尖蔓延，“唐警官，我总觉得，姐姐的死不是意外，还有妈妈的死，姨妈的失踪，好像都连在一起。”
“放心，我们一定会查清楚。”唐书云看着她泛红的眼眶，语气坚定，“对了，你姐姐有没有跟你说过，她去梧桐巷老宅，是为了找什么具体的东西？”
苏婉仔细回想了一下：“她说找一个‘能证明一切的东西’，但没说是什么。”她突然想起什么，起身走进卧室，拿出一个小小的木盒，“这是姐姐放在我这里的，她说如果她出了什么事，就让我交给信任的警察。”
唐书云接过木盒，盒子是紫檀木做的，上面刻着细密的花纹，盒盖上，赫然刻着一个小小的“婉”字，与吊坠和骨灰罐上的字体一模一样。他打开木盒，里面没有别的东西，只有一根银色的发簪，发簪的末端，雕刻着一朵小小的岩生兰。
“岩生兰？”唐书云心头一震，寺庙禅房周围的香气，正是岩生兰的味道。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匿名短信发来的：“木盒里的发簪，是打开老矿区废弃井的钥匙，小心苏婉，她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唐书云抬头看向苏婉，她正低头看着照片，神情悲伤。这个刚刚失去姐姐、对过往一无所知的女人，真的值得怀疑吗？而匿名短信的发送者，又为什么一次次提醒自己，他到底是谁？
窗外的夜色更浓了，藏在烟火日常里的线索，渐渐交织在一起，指向更深的迷雾。发簪、芯片、老矿区、苏婉的秘密，还有即将见面的老工程师，下一段旅程，似乎比想象中更凶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