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私立小学的音乐教室，窗外是三月樱花雨。
午休时间，女生们围在钢琴旁，看班草陆知行给晚星弹《小星星变奏曲》。
晚星托腮，笑得眼睛弯弯："陆知行，你手好大，可以跨十一度吗？"
"可以啊。"少年得意地晃晃手指，"不过要四手联弹才好玩，下周音乐比赛，我们一起报名？"
"好！"晚星一口答应，"我拿第一，你拿第二。"
人群外，林时郁靠在门框，指尖无声地摩挲着保温杯的橡胶圈。杯里是家里司机送来的热可可——晚星爱喝，他不爱。
他盯着陆知行的侧脸，像在记坐标。
二
放学后，司机请假。两个孩子步行回家，晚星背着草莓书包，一路哼新学的旋律。
"四手联弹很好玩吗？"时郁突然问。
"当然呀，两个人同步，像跳舞。"晚星蹦了两步，"陆知行说曲子他负责改，我只管弹主旋律，省心。"
时郁"哦"了一声，不再说话。
三
夜里十一点，整栋林宅熄灯。
琴房却亮着一盏壁灯。林时郁穿着睡衣，把晚星白天哼过的旋律写在空白的五线谱上。每写一小节，就在旁边标注："左手和弦""踏板""速度+5"。
写到第三页，他的手腕开始发酸，却不停。
——既然要四手联弹，就不能让那个人占据她的全部节拍。
四
周五午休，陆知行神秘兮兮地从书包掏出两张报名表："晚星，我填好信息了，你只要签名——"
话没说完，报名表被一只手抽走。
林时郁站在他面前，声音不高，却带着冰碴："她有事，不参加。"
陆知行愣住："凭什么？"
"凭她要先陪我练贝多芬。"时郁把表格对折，再对折，直到变成硬邦邦的小方块，随手抛进垃圾桶。
晚星瞪大眼："林时郁！我还没决定呢！"
少年垂眸看她，语气平静："昨晚你弹错三十二分音符，忘了？"
"那是练习版——"
"上台也会忘。"他转身，"跟我去琴房，现在重练。"
晚星气得跺脚，却还是朝陆知行做了个抱歉的手势，小跑着跟上。
五
琴房。
晚星啪地把琴盖合上："你太过分了！我想跟谁弹是我的自由！"
林时郁没回话，从书包抽出一份新的五线谱，放到她面前。
首页写着：《小星星幻想曲》——改编：林时郁
下方一行小字：献给晚星。
"我改了两个声部，左手跨度小，你不必求人。"
少年声音低哑，却带着不易察觉的急切，"练吗？"
晚星怔住，指尖划过墨迹未干的音符，心里的火像被浇了温水，噗嗤灭了一半。
"练就练。"她坐下，又补一句，"但下次不许扔别人的纸。"
"好。"
他坐到她右侧，肩膀贴着肩膀。琴键前，两人的影子交叠，分不清是谁在依靠谁。
六
两周后，校内预选赛。
陆知行另找了搭档，弹到一半，钢琴椅"吱呀"一声——搭档错拍，节奏大乱。
台下，林时郁牵着晚星的手，拇指轻轻摩挲她因为练琴而生出的薄茧。
"别怕，"他低声说，"跟着我就好。"
灯光落在少年少女身上，音符流水一样倾泻。四手联弹一气呵成，最后一个和弦落下，全场安静三秒，爆出掌声。
评委宣布：第一名，林时郁、林晚星。
领奖台，晚星朝陆知行做了个抱歉的鬼脸。
时郁侧过身，挡住她的视线，把奖杯塞进她怀里："别看别人，看我。"
七
夜里回家。
晚星抱着奖杯在后座打瞌睡，脑袋一点一点。
时郁伸手，让她的头靠在自己肩上。车窗外的路灯掠过，他低头，目光落在她微张的唇，喉结轻轻滚动。
"星星，"声音轻到只有自己能听见，"你只能和我一起发光。"
——
那一晚，林宅的风铃响得比往常都勤。
像某种独占的宣言，撞进少年心里，叮咚，叮咚，响个不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