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劲敌压境
书名:晚明风云 作者:风之流浪 本章字数:5416字 发布时间:2025-11-13

第一百二十六章 劲敌压境

 

暑气渐浓,西南的山林被烈日炙烤得蒸腾起阵阵热浪,空气黏稠得如同浸了油的棉絮,弥漫着潮湿的草木气息,夹杂着隐约的硝烟味,如同被点燃的湿柴,闷燃着焦灼的火气。百丈崖的练兵场上,呐喊声此起彼伏,震得周遭的树叶簌簌作响,叶片上的露珠被震落,砸在地上碎成细小的水花。将士们赤着臂膀,古铜色的肌肤在阳光下泛着油光,汗水顺着黝黑的肌肤滚落,汇成溪流般淌下,砸在滚烫的山石上,瞬间蒸发成细小的水雾,在空气中氤氲开来,模糊了远处的山峦。

 

李定国身着玄色短打,腰间束着宽幅玉带,玉带的玉佩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发出细碎的声响。他手持一杆镔铁长枪,枪身泛着冷冽的寒光,正亲自指导新兵演练枪法。他身形挺拔如松,动作行云流水,枪尖划破空气,发出“咻咻”的锐响,每一个招式都沉稳有力——时而如猛虎下山,势不可挡;时而如蛟龙出海,迅猛凌厉,引得周围将士阵阵喝彩,掌声如雷。一名名叫陈阿福的新兵,年约十七八,身材单薄,因紧张握枪不稳,被枪杆震得虎口发麻,手指微微颤抖。李定国见状,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沉声道:“握枪需稳,心要静,力要沉,如同扎根于大地,方能克敌制胜。”说罢,他手把手地纠正陈阿福的姿势,拇指按住他的枪杆,感受着他的发力点,眼神中满是耐心。

 

“将军,罗大顺将军派人送紧急情报来了!”一名亲兵快步奔来,他身着赤色军服,军服后背已被汗水浸透,额头上布满黄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滚落,砸在衣襟上。他手中举着一封密封的信函,信函用牛皮纸包裹,边缘磨损,显然是长途跋涉而来,脸上带着几分凝重,语气急促得如同擂鼓。

 

李定国收枪伫立,枪尖拄地,溅起几点尘土。他接过信函,指尖划过封口的火漆,火漆上印着罗大顺的私章——一枚刻着“顺”字的狼形印章,完好无损。展开信纸,目光扫过几行字迹,他眉头陡然拧紧,剑眉如峰般蹙起,原本沉稳的面色瞬间沉了下来,如同乌云密布的天空,眼中的暖意褪去,只剩下冰冷的锐利。信纸从手中飘落,被风吹得微微颤动,上面的字迹清晰可见:“李国翰大军已入贵州境内,于贵阳府休整三日,会合孟乔芳残部后,共计四万余人,正向曲靖逼近,预计五日后抵达!”

 

“来得好快!”李定国低声自语,眼中闪过一丝寒芒,如同冰棱般锐利。他转身快步走向中军帐,步伐急促,腰间的佩剑随着动作发出轻微的碰撞声,叮当作响,如同战前的警钟,在空旷的练兵场上回荡。

 

中军帐内,凉意袭人,地上铺着的青石板沁着凉气,与帐外的酷暑形成鲜明对比。陶侃正对着地图沉思,他年约五十,身材高大,身披一副斑驳的铠甲,铠甲上布满了风霜的痕迹,肩甲处还留着一道刀痕,那是早年征战的印记。此刻他正捋着花白的胡须,眉头微蹙,眼神专注地盯着地图上的山川河流。见李定国归来,他连忙起身,拱手道:“将军,可是清军有异动?”

 

“李国翰到贵阳了。”李定国沉声道,手指重重点在地图上的贵阳府位置,指尖因用力而微微泛白,“四万大军,会合孟乔芳后,直指曲靖。段土司驻守曲靖,兵力仅有一万五千,恐难支撑。”

 

陶侃面色一变,俯身查看地图,指尖沿着曲靖到百丈崖的路线划过,留下一道浅浅的印痕:“曲靖是西南门户,扼守滇黔要道,素有‘滇东锁钥’之称,若曲靖失守,清军便可长驱直入,直逼百丈崖,到那时,我们将腹背受敌,处境危矣。我们必须派兵增援!”

 

“嗯。”李定国颔首,目光扫过帐外,眼神坚定如铁,“传我将令,命魏安南率三千狼兵,即刻驰援曲靖,协助段土司固守城池,务必坚守五日,为我军争取时间;沐公在楚雄严密监视祖泽远,若其敢趁机出兵,务必将其死死牵制,绝不能让他与李国翰会合,断我后路;刀小蛮率五千乡勇,驻守曲靖外围的天生桥,利用地势构筑防线,拖延清军行军速度,哪怕是多拖延一日,也是大功;罗大顺继续监视清军动向,每半日汇报一次,不得有误!”

 

“遵令!”帐内几名亲兵齐声应道,声音洪亮,转身匆匆离去,帐帘被带起一阵风,吹得案上的烛火摇曳不定,将众人的影子投射在帐壁上,忽明忽暗。

 

陶侃望着李定国紧绷的侧脸,忧心道:“将军,我军兵力分散,百丈崖仅余两万余人,且多为新兵,战力尚弱,若李国翰分兵来袭,我们恐难以应对。”

 

李定国走到帐外,望着远方连绵的山峦,山峦在烈日下泛着青灰色,如同沉睡的巨兽,蓄势待发。他沉声道:“眼下只能险中求胜。曲靖地势险要,城墙高大坚固,段土司麾下的大理兵骁勇善战,再加上魏安南的狼兵,坚守五日不成问题。五日之内,我们必须整合兵力,训练新兵,做好决战准备。”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另外,传令下去,将马龙坡的粮草分批运往百丈崖,加固营寨,备好滚石、擂木、火油,挖掘战壕,多设弓弩阵地,此战,只能胜,不能败!”

 

与此同时,贵阳府的清军大营中,旌旗招展,黄色的龙旗在烈日下猎猎作响,如同炫耀着即将到来的胜利,刺得人眼睛生疼。李国翰身着明黄色铠甲,铠甲上镶嵌着数十颗宝石,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腰间挎着一柄镶嵌着珍珠的宝剑,正站在高台上,俯瞰着下方整齐列队的将士。他年约四十,面容冷峻,颧骨高耸,眼神锐利如鹰,嘴角带着一丝不屑的笑意,仿佛胜券在握。孟乔芳站在他身旁,身着黑色铠甲,肩膀上的伤口尚未痊愈,缠着厚厚的纱布,渗出淡淡的血迹,脸色略显苍白,却依旧透着一股狠厉,眼中燃烧着复仇的火焰,那是百丈崖一战惨败的耻辱。

 

“李定国不过是跳梁小丑,凭借百丈崖天险苟延残喘,如今我大军压境,定要将其一举歼灭,以报朝廷之恩,也解你我心头之恨!”李国翰声音洪亮,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如同惊雷般在军营中回荡,震得将士们耳膜发颤。

 

孟乔芳躬身道:“将军英明!李定国麾下虽有几分战力,但兵力悬殊,且分兵驻守各处,首尾不能相顾。我们可集中兵力,先破曲靖,再攻百丈崖,步步为营,定能取胜!末将愿为先锋,直取曲靖,亲手斩杀段世,以雪前耻!”

 

“嗯。”李国翰点头,目光扫过地图,眼神中满是自信,“明日一早,全军开拔,直指曲靖!祖泽远在沅江牵制沐天波,我们无需担忧侧翼,全力进攻便是!传令下去,备好粮草辎重,明日卯时出发,违令者,斩!”

 

“遵命!”台下将士齐声应道,声音震彻云霄,士气高昂。

 

次日清晨,天色微亮,东方泛起一抹鱼肚白,带着淡淡的红晕。清军大营响起震天的鼓声,鼓声沉闷而有力,如同催命的符咒,在寂静的黎明中传开。四万大军如同黑色的潮水,向曲靖方向进发,马蹄踏过尘土飞扬的道路,扬起漫天黄沙,遮天蔽日,队伍绵延数十里,一眼望不到尽头,气势骇人。沿途的百姓纷纷躲避,村落中一片死寂,只留下空荡荡的房屋,在风中发出呜咽般的声响,如同无声的控诉。

 

曲靖城内,段世正站在城楼上,望着远方扬起的尘土,尘土如同一条黄龙,在天地间翻滚,遮天蔽日。他身着金色铠甲,铠甲上镶嵌着宝石,在晨光中熠熠生辉,手持一杆虎头长枪,枪尖寒光凛凛。身后的大理士兵个个严阵以待,弓箭上弦,刀出鞘,眼神中透着坚定,如同磐石般屹立,身上的白色披风在风中猎猎作响。

 

“土司,清军来了!”一名名叫阿蛮的大理士兵高声喊道,他年约二十,脸上带着几分稚气,却眼神坚定,声音中带着一丝紧张,却更多的是决绝。

 

段世握紧长枪,枪杆微微颤动,他沉声道:“传令下去,关闭城门,加固城防,弓箭手就位,准备迎战!告诉弟兄们,今日一战,关乎西南安危,退则死,战则生!”

 

话音刚落,远处便传来清军的呐喊声,呐喊声如同雷鸣,震耳欲聋。黑色的身影逐渐逼近,如同乌云压城,将天空都染成了暗黑色。李国翰骑着战马,立于阵前,战马通体乌黑,神骏非凡,马鞍上镶嵌着黄金。他高声喝道:“段世,识时务者为俊杰,速速开城投降,本将军可饶你不死,还能保你富贵荣华!否则,城破之日,鸡犬不留!”

 

段世冷笑一声,声音洪亮,传遍战场:“李国翰,休要猖狂!我大明将士,宁死不降!今日便让你尝尝我大理兵马的厉害,让你知道,西南之地,绝非你等清狗可以觊觎!”

 

“敬酒不吃吃罚酒!”李国翰眼中闪过一丝怒色,脸色变得铁青,挥手道,“攻城!给我拿下曲靖,屠城三日!”

 

清军士兵如同潮水般涌向城墙,云梯架起,密密麻麻,如同蜂巢般附着在城墙上。盾牌林立,形成一道道坚固的屏障,箭矢如同暴雨般射向城头,破空声刺耳,密密麻麻的箭矢如同乌云般笼罩着曲靖城,钉在城墙上,如同刺猬的尖刺。明军士兵奋力抵抗,滚石、擂木不断砸下,惨叫声此起彼伏,鲜血顺着城墙流淌,染红了城下的土地,形成一条条血色的溪流,散发着浓烈的血腥味。

 

激战正酣时,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如同惊雷般响彻战场。魏安南率领三千狼兵疾驰而来,狼兵们个个赤着臂膀,黝黑的臂膀上肌肉线条分明,脸上涂着红色的图腾,如同猛虎下山,口中发出阵阵嘶吼,从清军侧翼发起冲击。

 

“清狗们,爷爷来了!”魏安南高声呐喊,声音粗犷而豪迈,手中的开山刀劈砍而下,刀光一闪,瞬间斩杀数名清军士兵,鲜血溅了他一脸,他却毫不在意,用手背一抹,眼中的狠厉更甚,如同凶神恶煞。

 

狼兵们勇猛善战,如同利刃般切入清军阵型,他们手持弯刀,动作迅猛,每一次挥刀都能带走一条生命。清军的攻城部队被搅得一片混乱,阵脚大乱,不少士兵纷纷转身迎战,攻城的势头顿时减弱。

 

段世见状,心中大喜,高声道:“将士们,援军到了!随我杀出去,杀尽清狗!”

 

城门大开,段世率领大理兵马冲出城外,如同猛虎下山,与魏安南联手,内外夹击。清军腹背受敌,阵脚大乱,纷纷向后逃窜,如同丧家之犬。李国翰见状,怒不可遏,亲自率军冲杀,他手持宝剑,斩杀数名逃窜的士兵,厉声喝道:“不许退!谁敢后退,立斩不赦!”才勉强稳住阵脚,下令撤军,退至十里外扎营。

 

第一日的激战,清军伤亡千余人,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战场上,明军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伤亡近五百人。夜幕降临,曲靖城内一片狼藉,士兵们正在清理战场,搬运尸体,将其集中掩埋。医官们忙碌着救治伤员,草药的清香与浓烈的血腥味交织在一起,令人作呕。城楼上,火把通明,如同白昼,士兵们警惕地注视着城外,以防清军夜袭,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疲惫,却眼神坚定。

 

段世与魏安南坐在城楼上,面前摆着一壶酒,几碟小菜——一盘卤牛肉,一碟花生米,却无人有心思享用。他们望着远方的清军大营,大营中灯火点点,如同鬼火般闪烁,面色凝重。

 

“魏将军,此番多谢你及时赶到,否则曲靖今日恐难保全。”段世抱拳道,语气中满是感激,他拿起酒壶,为魏安南斟了一杯酒。

 

魏安南摆了摆手,笑道:“段土司客气了,都是为了大明,为了抗清大业,何谈多谢。”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抹了抹嘴,继续道,“李国翰兵力雄厚,今日只是试探性进攻,明日必定会发起更猛烈的进攻,我们需做好准备,加固城防,补充粮草箭矢,尤其是火油,今日用得颇多,需尽快筹措。”

 

段世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忧虑:“我已派人向李将军求援,只是百丈崖距离曲靖路途遥远,且清军可能会沿途拦截,不知援军何时能到。”他拿起筷子,夹了一颗花生米,却迟迟没有送入口中。

 

魏安南拍了拍他的肩膀,沉声道:“段土司放心,李将军运筹帷幄,定会想办法支援我们。我们只需坚守城池,等待援军到来,便是胜利。今夜你我轮流值守,以防清军夜袭。”

 

段世颔首:“好,便依魏将军所言。”

 

与此同时,天生桥的阵地上,刀小蛮正率领乡勇们加固防线。天生桥是曲靖通往百丈崖的必经之路,地势险要,两侧是陡峭的山崖,崖壁上长满了荆棘,中间仅有一座石桥可供通行,石桥下方是湍急的河流,如同咽喉般重要。刀小蛮年约二十,身材挺拔,如同挺拔的青松,脸上还带着几分稚气,眉眼间却透着一股狠劲,如同出鞘的利刃。他指挥乡勇们在石桥两侧布置了大量的陷阱,陷阱中布满了尖刺,尖刺上涂抹着毒药;在山坡上堆满了滚石、擂木,还准备了大量的火油,分装在陶罐中,严阵以待。

 

“将军,清军明日可能会经过这里,我们的陷阱是否足够?还有,乡勇们大多是第一次上战场,怕是会紧张。”一名乡勇头目问道,他名叫王二柱,年约三十,身材魁梧,皮肤黝黑,是乡勇中最为勇猛的一个,早年曾是猎户,身手矫健。

 

刀小蛮握紧手中的长枪,眼神坚定:“足够!我们占据地利,定能给清军一个教训!至于乡勇们,”他顿了顿,提高声音道,“弟兄们,清军杀我亲人,占我土地,明日便是我们报仇雪恨的日子,怕不怕?”

 

“不怕!”乡勇们齐声应道,声音洪亮,带着一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锐气,尽管有些人的声音微微发颤,但眼神中却满是坚定。

 

刀小蛮满意地点点头:“好!传我命令,今夜轮流值守,每两个时辰换一次班,严密监视,一旦发现清军踪迹,即刻汇报!另外,给弟兄们分发干粮和水,养足精神,明日一战,定要让清军有来无回!”

 

“是!”乡勇们齐声应道,转身忙碌起来,有的擦拭兵器,有的检查陷阱,有的则靠在石壁上休息,养精蓄锐。

 

夜色渐深,西南的大地一片寂静,唯有偶尔传来的几声鸟鸣,或是河流的湍急水声,打破了这压抑的宁静。曲靖城内的明军在休整备战,清军大营中也在筹划着明日的进攻,天生桥的乡勇们严阵以待,一场更大规模的厮杀,即将在黎明时分展开。

 

李定国在百丈崖也并未停歇,他亲自前往练兵场,督促新兵训练,亲自示范招式,手把手地教导新兵们如何格挡、如何刺杀,鼓舞士气:“弟兄们,清军虽众,但我们有民心所向,有山河为凭,只要我们同心协力,定能战胜强敌,恢复大明河山!”

 

新兵们齐声高呼:“恢复大明!战胜强敌!”声音震彻云霄。

 

陶侃则在中军帐中,与参谋们商议战术,不断完善防御计划,他指着地图道:“若清军分兵进攻百丈崖,我们可诱敌深入,利用山谷设伏,打他个措手不及。”

 

参谋们纷纷点头,各自提出自己的见解,帐内灯火通明,人影攒动,一派忙碌景象。

 

整个西南大地,都笼罩在大战前夕的紧张氛围中,如同一张拉紧的弓弦,随时可能断裂,一场血雨腥风,已在所难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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