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血色的残阳沉入西山,将天地间的一切都染上了一层悲壮的色泽。
狼牙关外,北荻十万大军的营帐连绵不绝,如同蛰伏在雪原上的巨兽,散发着肃杀与愤怒的气息。
中军大帐内,灯火通明,气氛却压抑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主位上,坐着一位身材魁梧、满脸虬髯的老将,他就是北荻军此次的统帅,拓跋宏元帅。他的眼神如同鹰隼,充满了血丝和毫不掩饰的杀意。他的拳头,紧紧地攥着,仿佛要将手中的酒杯捏碎。
“囤积点被焚,五万套冬衣化为灰烬!拓跋烈战死,三千精锐尸骨无存!这是本帅一生从未有过的奇耻大辱!”拓跋雄的声音如同闷雷,在帐内回荡,“传我命令,全军休整一个时辰,子时一到,全力攻城!我要用那三千南朝人的头颅,来祭奠我死去的侄儿和弟兄们!”
“元帅,不可!”
一个清冷而坚定的声音响起。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拓跋燕缓缓站起身。她换下了一身华服,穿着朴素的皮甲,脸色苍白,但眼神却异常明亮,那是一种经历过绝望之后,沉淀下来的、令人心悸的平静。
“元帅,您没有见过那个男人的力量。”她看着拓跋宏,一字一句地说道,“我见过。那不是战争,那是神罚。他能撕裂大地,能凭空取物,我们十万大军冲上去,和那三千人,没有任何区别。我们只是在……自投罗网。”
“神罚?胡说八道!”拓跋宏猛地一拍桌子,震得桌上的令箭哗哗作响,“拓跋燕,你被吓破了胆!什么神罚?不过是南朝人的妖术邪法!我拓跋宏戎马一生,不信鬼神,只信手中的刀和身后的十万勇士!”
“元帅,郡主说的或许有理。”坐在下首的一位面容儒雅的老年将领开口了,他是拓跋燕的叔父,拓跋山。他眉头紧锁,忧心忡忡,“郡主素来沉稳,绝不会危言耸听。我们……是不是应该先派人试探一下?”
“试探?”拓跋宏冷笑一声,扫视着帐内众将,“我北荻的铁骑,何时变得如此畏首畏尾!传令下去,谁再敢言退,立斩不赦!”
帅帐内,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拓跋宏的威望和怒火,压倒了一切。
拓跋燕看着这位被愤怒冲昏头脑的元帅,眼中闪过一丝深深的悲哀。她知道,再多说无益。她缓缓坐下,闭上了眼睛,心中一片冰凉。
拓跋山看着侄女绝望的神情,心中焦急万分。他站起身,对着拓跋宏抱拳道:“元帅,既然攻心为上,不如这样。末将愿率五千精锐,发动一次夜袭,试探南朝人的虚实。若他们确有诡计,我军也能及时撤退,不至于损失过大。您看如何?”
这个提议,既给了拓跋宏一个台阶下,也符合军事试探的逻辑。
拓跋宏沉默了片刻,他虽然狂怒,但也不算完全鲁莽。他冷哼一声:“好!就让你去试试!若是你连城墙都摸不到,就别回来见我!”
子时,夜色漆黑。
寒风在狼牙关外的荒原上呼啸,卷起地上的积雪,如同鬼魅在低语。拓跋山率领五千精锐北荻骑兵,借着夜色的掩护,悄无声息地朝着狼牙关摸去。马蹄被厚厚的布包裹着,士兵们屏住呼吸,整个队伍如同一道黑色的潮水,在黑暗中无声地涌动。
然而,拓跋山的心中却充满了不祥的预感。作为一名身经百战的将领,他的直觉一向很准。越靠近那座在夜色中如同巨兽般蛰伏的关隘,他心中的不安就越发强烈。太安静了,安静得可怕。斥候回报,城墙上连一个巡逻的士兵都没有,仿佛一座空城。
可空城,恰恰是最让人恐惧的。
而此刻,狼牙关城楼之上。
林峰正静静地伫立着,夜风吹动着他的衣角,他的身旁,纳兰嫣然、李牧和一众将领同样神情肃穆。
早在下午,当林峰将白发苍苍的母亲带到赵广的面前时,他当场跪地,泣不成声。他没有求饶,只是磕头认罪,说自己愧对李将军的知遇之恩。
而那位深明大义的母亲,没有哭闹,只是抚摸着儿子的头,告诉他:“儿啊,做错了事,就要认。娘不怪你,你要像个男子汉一样,给李将军、给林公子一个交代。”
最终,赵广坦然接受了军法。李牧当着所有人的面,亲自为他送行,并郑重承诺,会将赵母奉为亲生母亲,为她养老送终。
处理好内奸的事情,狼牙关士兵现在可谓是上下一心。人人充满了战斗激情。
林峰兑换了三个红外线望远镜,给纳兰嫣然和李牧各一个。
“来了。”林峰淡淡地说道,他的红外线望远镜穿透了黑暗,已经看到了那支正在逼近的军队。
纳兰嫣然和李牧举起望远镜,果然,远处的地平线上,一道黑线正在缓缓移动。
“现在做好战斗准备?”李牧问道。
“不急。”林峰摇了摇头,“让他们再靠近一些。进入五百米范围。”
拓跋山看着不远处的城墙,心中的不安达到了顶点。他举起手,正准备下令全军冲锋。
“叔父,不能,最好派少量的骑兵过去试探。”拓跋燕说道。
拓跋山一怔,然而,就在他思考的瞬间,一种极其诡异的感觉笼罩了他。
那是林峰发起的次声波攻击!
强大的声波没有声音,只是一种振动。
嗡——
拓跋山身下的战马突然发出一声痛苦的悲鸣,开始焦躁地刨着蹄子。差点将拓跋山掀掉,紧接着,他身边的士兵们也开始出现异常,有的人捂着头,痛苦地呻吟;有的人脸色发白,剧烈地干呕。
拓跋燕也瞬间感到一阵头晕,她强忍着,控制自己。
整个五千人的骑兵队伍,阵型在瞬间大乱!
“怎么回事?!稳住!都给我稳住!”拓跋山惊恐地大吼。
狼牙关上,林峰兑换了十个大型的探照灯,将关前照的雪亮。
李牧等人看得目瞪口呆。
北荻的士兵则是被这耀眼的灯光照的睁不开眼。
林峰拿起了扩音器,平静的声音传遍了整个混乱的战场:
“北荻的将士们,我是林峰。我不想杀你们,现在回头还来得及,否则终生后悔。”
他顿了顿,声音变得冰冷:“现在,我给你们一个机会。立刻调转马头,撤退回营。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拓跋山挣扎着,凭借强大的意志力,克服了那股眩晕。他满脸狰狞,将林峰的话当成了怯懦的恐吓。
“冲锋!给我冲!杀了那个妖人!赏金五百两!官升三级!”他拔出弯刀,狠狠一挥,士兵们忍着不适如潮水般朝着城门冲了过去。
林峰看着那几百个不要命的骑兵,眼神中最后一丝温度也消失了。
“李将军,”他平静地说道,“让他们见识一下,什么是真正的绝望。”
“好!”李牧眼中闪过一丝寒光,怒吼道:“‘加特林’!开火!”
哒哒哒哒哒哒——!
一道火舌,如同死神的镰刀,瞬间喷吐而出!曳光弹在夜色中拉出了绚烂而致命的红色轨迹。
仅仅几秒钟的射击,前排冲锋的两百多名骑兵,血肉横飞,人马的惨叫声不绝于耳,就这样被彻底从地球上抹去!
射击,戛然而止。
剩下的四千多名北荻士兵,呆呆地看着眼前那如同地狱般的景象。他们甚至来不及恐惧,大脑已经一片空白。
“现在,你们还有十息时间,决定是走,还是留下来。”林峰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
这一次,再也没有人犹豫。士兵们丢盔弃甲,哭爹喊娘,调转马头,不顾一切地向后方逃窜。
然而,就在这时,拓跋山的声音从后方传来:“都给我站住!后退者,斩!元帅的大军就在后面,难道你们要当逃兵吗?!”
一个副将挥舞着弯刀,斩杀了几个后退的士兵,强行稳住了阵脚。拓跋山指着城墙,对身边颤抖的士兵吼道:“那只是妖人的诡计!只要我们再分开冲一次,他们就完了!首先进城者,赏黄金万两!”
北荻士兵被逼无奈,再次调转马头,眼中充满了恐惧和绝望。
城楼上,李牧脸色一沉:“公子,他们又冲上来了,是否再开火?”
林峰却摇了摇头,嘴角微微一笑。
“不必了。”他淡淡地说道,“跟我下楼。”
他没有再看那些冲锋的士兵,而是转身下了城楼,对身后的两名士兵下令:快去成楼门口,让张奎和陈山二位大人“带‘客人’过来。”
“客人?”李牧一愣。跟着下了楼,来到城门口。
就在这时,令人费解的一幕发生了。
狼牙关那厚重无比的城门,在“嘎吱嘎吱”的声响中,竟然缓缓地打开了!
所有北荻士兵的冲锋都为之一停。他们难以置信地看着那道洞开的城门,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紧接着,在两排火把的映照下,张奎和陈山,带着狼牙关的一队士兵,押着一个被五花大绑、嘴里塞着布团的人,从城内走了出来。林峰和李牧也骑着马跟了上去。
北荻士兵看到林峰带人往他们跟前走,立刻张弓搭箭,准备射杀林峰等人。
此时,林峰的扩音器又响了:“北荻的将士们,我是林峰,你们的大元帅,现在已经被我俘虏了,叫你们的军官过来!”
北荻士兵的脸色立刻变了,这怎么可能,大元帅还在后方,什么时候冲到前面,被俘虏了!
拓跋山更不相信,他驱马来到跟前刚要指挥士兵冲杀,被身边的赶来的拓跋燕阻止住了。“先看清楚再说。”
当火把的光芒照亮那张脸时,拓跋山和拓跋燕,全都如遭雷击,瞬间石化!
那张脸,他们再熟悉不过了!
那不是别人,正是北荻大军的最高统帅,被誉为“北荻战神”的——拓跋宏!
他竟然……被俘了?!
“这……这怎么可能……”北荻士兵们,一个个惊讶的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手中的弯刀“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
如果说,刚才的“加特林”是神罚,那么现在这一幕,就是真正的神迹!
大元帅都在敌人手里了,他们还在这里冲锋送死?这简直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
林峰走到跟前,亲自伸手,取下了拓跋宏口中的布团。
拓跋宏脸色铁青,眼神中充满了屈辱和不敢置信。他沙哑地吼道:“你……你是怎么做到的?!”
林峰没有回答他,只是拿起扩音器,对着下面那数千名已经彻底丧失斗志的士兵,平静地说道:
“你们的统帅在我手里。现在,你们有两个选择。”
“一,立刻放下武器,退回北荻。我保证,拓跋宏元帅会安然无恙地回到你们身边。”
“二,继续冲锋。那么,下一轮,我的‘加特林火器’,将不会再有任何克制。”
“噗通!”
不知是谁第一个跪下了,紧接着,成百上千的北荻士兵纷纷扔下武器,跪倒在地。他们不是投降,他们是……吓破了胆。
林峰看到了拓跋燕,驱马过去,将拓跋宏押送到了她面前,带着你的元帅走吧,不要再来送死!”
说完,他不再看拓跋燕一眼,转身对李牧道:“李将军,收兵吧。我们该休息了。”
李牧他们带着士兵回去了,
只剩下拓跋山和拓跋燕呆呆地望着林峰的背影。
“这个人是神?”拓跋山喃喃地说道。
他艰难地做出了决定,拔出腰间的佩刀,高高举起,用尽全身力气嘶吼道:
“全军——撤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