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林寺的五百僧人在大雄宝殿前集合,等着主持带他们迎接贵客。却见主持带了几个人从正殿内走出,直到廊下。
“嗡~”五百个僧人再也顾不上规矩,忍不住交头接耳起来,主要是主持带出来的几个人实在是……怎么说呢,一个普通的和尚,两个做生意模样的人,还有两个……那是人吗?长得也太磕碜了!可偏偏主持在这几个人面前俯首贴耳,满脸陪笑。平时主持可是眼高于顶的,除了朝中大官,一般人根本不会被他正眼瞧一下。能让他这么小心伺候着的,也就只有皇帝亲来了,怎么对这几个如此恭敬?众僧在底下小声议论纷纷,不过人数太多,整个二院里就跟一群苍蝇在飞似的嗡嗡作响。
“肃静!”主持僧官连忙高声呼喝。回头看了看陆迩和金蝉子他们,然后自觉地走下了廊前台阶,站在宝林寺众僧之前,带头向几人施礼下跪,口称:
“小僧不知唐朝的老爷们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怠慢了各位老爷,还万请恕罪!”
众和尚一看主持跪了,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呢?于是有的也跟着跪了,有的傻站着不知所措。
“哼!”孙悟空往前走了几步,将手中的金箍棒向地上一插,“大!大!大!”那金箍棒就变成了水桶粗细,十几丈高。当然地面上也又多了个大窟窿,浪费了好多块砖石。
“快跪下!”僧官连忙招呼身后的众僧,这么粗的棍子打下来,自己这把老骨头铁定要交待在这儿了。
众僧倒吸一口凉气,难怪主持这么㞞!换谁谁都得㞞,这是神仙手段还是妖怪之法?跟着呼啦啦地跪倒了一大片。
“老院主这是何苦呢?”金蝉子开口道:“我佛门中人向来是与人为善,与人方便,可之前老院主仅以遇到一次无赖之徒就对游方和尚都有偏见实在不该。”
主持僧官连声应道:“是是是,金长老教训得是,是小僧糊涂了,以后定不敢再犯。”
“其实你心中不喜游方和尚还算是情有可原,但是作为一寺主持,佛门弟子,却以僧官身份为傲,以与达官贵人相交为荣,却耻于与普通佛门弟子相处,我佛曰‘众生平等’,你心中早已没有这概念了吧?不说远的,就看眼前这五百弟子,有的僧衣袈裟齐全,布料名贵,有的却连个正式的僧衣都没有,用块布一围就出来了,实在是有失体统。也可见你平日里也是作威作福,早把我佛门宗旨给忘记了。”
主持僧官讪讪地不能应答。
“都起来吧,我既不是你寺中僧人,也不是你乌鸡国官员,不适宜处罚你等,只是作为佛门弟子劝告你等,不要以为入了佛门就可以为所欲为,坏我佛门清名。”金蝉子觉得佛门的脸都快被丢光了,前面有观音禅院谋财害命,现在又有宝林寺趋炎附势嫌贫爱富。还偏偏都在巡查中出现,被陆迩几人看了个精光。佛门的形象实在是大受影响。他恨不得一巴掌拍死这个主持僧官算了,不过还是只能无奈地暂且放下,拍死一个僧官解决不了问题,这事还得从根子上找原因。
见金蝉子和其他人不再追究先前的事,主持僧官连忙起身上前询问几人饿不饿,渴不渴,累不累……态度变化得实在是快。
膳堂很快就给五人做好了饭,一大桌饭菜荤素搭配,菜色精致,不愧是皇家寺院,连厨子都不亚于御厨的水准。陆迩几人也不客气,敞开胃吃了起来。本来几人的装扮是金蝉子为游方和尚,与陆迩四个行商结伴而行。但经过这一闹腾,是个傻子也看出来这几人不是普通结伴行路的了。金蝉子只好含糊地解释说陆迩是东家,喜欢各地风土人情,又对佛法感兴趣,就请了他陪同去西天礼佛,另外那三个是东家雇来的护卫。
“东土人物果然与众不同!风采异于常人呐!”老院主赞叹道。但是陆迩总感觉这和尚的话像是在骂人……
酒足饭饱之后,没错,是酒足饭饱,有酒有肉有菜,又不用花钱。现在金蝉子已经被陆迩带得食不厌精,早就忘掉以前只有不得已的时候才会吃肉的说法了。
酒足饭饱之后,陆迩让主持僧官打发其他人回去,只留下僧官说话。说的自然是这乌鸡国的事。
“要说我们国主啊,确实是极为敬佛的。立国之后就建了这宝林寺,小僧得国主信任,成了这宝林寺主持,也有二三十年了。”想到当年的荣光,老主持就有些想摇头晃脑。
“你那国主可会经常来这寺里上香礼佛?”陆迩问道。
“那是当然。不光是国主,连同王后、太子,以及朝中大臣,都是经常来宝林寺上香礼佛的。寺中香火不断,极为热闹,国中有钱的人家也多愿到这里来进香。”
“那为何今日不见有人?我等来时,寺内寺外都不见一个香客,就连你寺中的和尚也不见一个,只有一两个道人做杂事,又是为何?”金蝉子插嘴道。
哪壶不开提哪壶!老主持有点尴尬地说道:
“总有些季节香客会少些的。而且……”刚想说些什么又突然意识到不该说的,便住了嘴。
陆迩敏锐地发现了他那一瞬间的犹豫,便开口问道:“而且什么?”
“哦,没什么,而且拜佛心诚即可,在哪里拜都是一样的,也不是必须到寺院里来。金长老认为可对?”
金蝉子:“倒也是这个道理。不过别叫我金长老,我俗家也不姓金,我法号金蝉。”
“是,金蝉长老。”
陆迩说:“话虽这样说,但是你乌鸡国国主来烧香的地方,肯定会吸引各地百姓前来瞻仰,再冷清也至于到一个人都看不见的地步,还有,你寺中僧人倒像是懒散惯了的模样。”
见陆迩说到这里,老主持僧官叹了一口气说:
“不瞒诸位,这两年寺中香火确实大不如前。寺中五百有度牒的僧人五百,大小沙弥火工道人千余,近乎全靠朝廷发放的粮饷过活,是以众僧也难免有了懈怠之心,老衲也不好太过严责。”
“那是为何?朝廷能按时拨放粮饷,说明并未降低你这寺院的地位,怎么烧香的人却少了呢?”
“这事却要从七八年前说起……”宝林寺主持陷入了回忆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