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实验室惊魂
实验室的荧光灯管先闪了两下,管壁上的黑斑在昏暗中晃得人眼晕,随即发出两声刺耳的“滋啦”——那声音像生锈的铁片刮过木头,尖细又磨人,下一秒就彻底熄灭。只有墙角的应急灯还亮着,猩红的光在光洁的墙面上缓慢爬行,爬过仪器的金属外壳时,还会反射出细碎的红光,像某种蛰伏的野兽在眨眼睛。
王工的手刚触到控制台上的紧急按钮,指腹就传来冰凉的金属触感。还没等他按下,厚重的防爆玻璃门就传来“咔嘣”一声脆响,紧接着是令人牙酸的碎裂声,玻璃渣像冰雹似的砸下来,细小的碎块溅到他手背,凉得像冰碴。三个身着漆黑作战服的人影如鬼魅般闯入,作战靴踩在玻璃碎片上,发出“咯吱咯吱”的脆响,他们手中的武器造型怪异,顶端闪烁着幽蓝色的光——那光不是普通的亮,而是带着点发僵的冷,扫过哪里,哪里就像被冻住了。
那蓝光扫过正在运行的仪器,屏幕瞬间由亮转灰,连残留的光影都没留下,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生气;旁边嗡嗡作响的备用电源指示灯挣扎了两下,也彻底熄灭,整个实验室静得只剩呼吸声,连空气都像变沉了。“全域归档启动!”为首者声音冰冷,不带丝毫人类情感,像从机器里发出来的,他脚边散落着一块较大的玻璃碎片,被作战靴碾得更碎,细小的渣子嵌进鞋底纹路里。
守护小队的老张下意识要去掏腰间的配枪,手指刚碰到枪套,一道蓝光就扫了过来。他整个人突然僵在原地,连眨眼睛的动作都停了,手中的对讲机“啪”地掉在地上,机身磕到金属台面,发出一声闷响,里面还传来断断续续的电流杂音:“支援…马上到…”,那声音越来越弱,最后只剩“滋滋”的电流声。
混乱中,林栖扶着冰冷的金属墙壁试图站稳,指尖能摸到壁上的划痕——那是当年实验室装修时,工人不小心留下的,现在却成了她唯一的支撑。她的视线开始模糊重影,眼前的现代通道慢慢扭曲,和十年前的场景重叠:那时罗振邦还活着,穿着浅灰色衬衫,正带着她在刚刚建好的地下空间里走,手指着墙面说“栖儿,以后这实验室就交给你了”。记忆中振邦的声音清晰得可怕,甚至能想起他说话时,衬衫袖口露出的那块旧手表。
她猛地用力按住太阳穴,指甲几乎掐进皮肉,尖锐的痛感像针似的扎进脑子里,才把意识短暂拉回现实。“贾总…快…去主控室…”她喘息着,每说一个字都要咳一下,胸口发闷得厉害,指缝间渗出的血珠滴落在通道的尘埃里,晕开点点刺目的红,和地上的玻璃渣形成刺眼的对比。
贾元欣一把扶住几乎虚脱的林栖,掌心能摸到她后背的汗湿感——林栖的衬衫已经被冷汗浸透,贴在背上,带着点发凉的湿意。她目光扫过一片死寂的实验室,仪器都黑着,像一群失去活力的巨人,心沉了下去。“撤!去地下主控室!”她的声音很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陈明远弯腰抱起小雅,小姑娘的手紧紧攥着他的衣领,温热的呼吸喷在他颈间;王工和另一名队员一左一右搀着林栖,四个人迅速退向实验室深处的隐蔽通道,通道口的金属门被拉开时,还发出“吱呀”的旧响。
几乎在同一时刻,远在明代的织造局内,罗祥正坐在织机前调试金线。他的手指刚捏住一根金线,心口就猛地一紧,像被什么东西攥住了,连呼吸都滞了半秒。他低头,只见腰间的素圈指环正散发出前所未有的淡金色光芒——那光不是很亮,却很暖,贴着皮肤时能感觉到轻微的震颤,这是他和贾元欣约定的最高级别危机信号。
他刚想伸手摸指环,就骇然发现自己的指尖开始变透明,能看见下面织机的木纹,连指甲盖下的血丝都隐约能透过透明的皮肤看到。“不能再等了!”他低吼一声,声音里带着点急促,伸手抓起身旁那匹烛龙锦,紧紧裹在身上。锦缎刚触及皮肤,一股灼热感就立刻传来,不是烫得疼,而是像喝了碗滚烫的姜汤, 暖意顺着皮肤往血脉里钻,还带着点细微的刺痛——那是锦缎里的金线在和他的身体产生共鸣。
沈素心见状扑了过来,双手死死按住他裹着锦缎的手臂,掌心的温度透过织物传递过来,带着点她常年握梭子留下的薄茧触感。“我帮你稳住!”她的声音里带着点慌,却很坚定,指尖无意识地划过锦缎上的金线纹路。那些纹路竟随之亮起微光,淡淡的金色顺着她的指尖游走,如同为罗祥即将消散的身体镶上了一圈光边,光边碰到他透明的手腕时,还会轻轻闪烁一下。
现代,地下主控室。厚重的合金门在身后合拢,发出“咚”的一声闷响,将外面的混乱暂时隔绝。这里的空气带着陈年灰尘和金属冷却的味道,吸进鼻腔里,还能感觉到细微的尘粒蹭过鼻尖;墙角堆着几个旧纸箱,上面印着模糊的“烛龙计划”字样,是当年建实验室时留下的。贾元欣将林栖扶到墙边坐下,让她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缓口气,自己的目光随即被正中央那座庞大的控制台吸引——控制台的金属表面泛着冷光,上面布满了细密的纹路,像某种复杂的图案。
就在这时,被陈明远放在地上的小雅,突然像被什么无形的东西牵引着,摇摇晃晃地走向控制台。她的小脚步踩在地板上,发出轻微的“哒哒”声,还没触及那冰凉的金属表面,控制台中心的一个凹槽就突然自主亮起。淡蓝色的光纹从凹槽中蜿蜒而出,像有生命的藤蔓,在台面上迅速蔓延,绕着控制台爬了一圈,最终构成一个完美的光环,恰恰将小雅圈在中央。
更令人惊奇的是,那些光纹的明暗节奏,竟开始与小雅的呼吸同步——她吸气时,光纹变得明亮,像撒了把碎星星;她呼气时,光纹随之黯淡,淡得几乎看不见。到最后,光纹搏动的频率,和她手腕内侧脉搏的跳动彻底重合,连跳动的力度都一样,仿佛那光纹就是从她身体里延伸出来的。
“妈妈,”小雅转过头,大眼睛里映着流转的蓝光,像盛了两片小小的星空,声音带着奇异的空灵,“我好像能听见光在说话,它在叫我…小雅。”
贾元欣怔在原地,指尖微微发颤。她想起振邦生前无数次提及“小雅是钥匙”的隐喻,那时她还不明白,现在看着眼前的光纹,突然就懂了。她试探着伸出手,指尖刚触到控制台边缘,一缕光纹就分离出来,轻柔地缠绕上她的手指——那触感不像光,倒像温热的丝线,暖得熟悉,恍若振邦当年握她手时的温度,带着点他常年握笔留下的薄茧感。听到女儿的话,她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又酸又软——这句振邦生前未能亲耳听到的童言,此刻却通过这奇异的光,跨越时空传递到了她的耳边。
“在这里!”林栖虚弱的声音从墙角传来。她靠着墙壁,手指正用力摩挲着墙面一片看似寻常的金属饰板,指腹能摸到饰板边缘的细小凸起。贾元欣快步走过去,顺着林栖的指引,在那饰板不起眼的角落,发现了一行深深镌刻的字迹:“林栖,吾之学徒,亦吾之女。”
那字迹不是用工具雕刻的,边缘有些毛糙,倒像是被人用指甲,带着极大的情感,一点点在金属表面硬生生划出来的,缝隙里还残留着细微的金属碎屑。林栖的指尖轻轻拂过那些刻痕,动作轻得像怕碰坏什么,声音颤抖:“他从来…从来没当面叫过我女儿…总说我是他最得力的学徒。”
她的目光落在主控台旁边一盆生长了十年的小树苗盆栽上——那盆栽的土壤还是湿润的,显然一直有人照顾,叶子绿得发亮。她一直以为那是某个同事随手放的,此刻却猛然想起,十年前她生日那天,罗振邦曾送给她一株刚冒芽的小树苗,说“栖儿,你要像它一样,不管遇到什么,都要好好扎根”。原来那份沉默的父爱,早已被他用这种方式,深藏在实验室最核心的墙壁之上,藏了整整十年。
明代织造局内,罗祥的状况愈发危急。烛龙锦的光芒越来越盛,金色的光从锦缎的缝隙里透出来,照得他周身都亮堂堂的。他感觉体内的力量正被飞速抽离,像水从破了洞的桶里流走,手臂的透明化已蔓延至手肘,皮肤下的血管中,隐约可见金色的能量纹路在快速流动,那是他仅剩的生命力。
沈素心将脸颊紧贴在他因痛苦而紧绷的后背上,能感觉到他身体的轻微颤抖,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很坚定:“再撑一下!顾大哥!贾总他们还在等你!”她的手轻轻拍着罗祥的后背,像在安抚,又像在传递力量,掌心的温度透过锦缎,一点点渗进罗祥的皮肤里。
罗祥咬紧牙关,汗水浸湿了鬓角,顺着脸颊往下滴,落在织机的木头上,晕开一小片湿痕。他集中起近乎涣散的意志,将残存的所有能量都导向腰间的素圈指环。指环骤然发出一声清越的“嗡”鸣,那声音像寺庙里的铜钟,轻却有力,随即挣脱他的手指悬浮而起,在空中旋转了三圈——每转一圈,光芒就亮一分,最后猛地射向空中一道不知何时出现的、细微的光缝。
那光缝很细,像被刀划开的一道口子,里面隐约能看见模糊的光影,是通往现代、通往希望的路径。指环没入光缝的刹那,周围的空气一阵扭曲模糊,仿佛被一层薄薄的雾笼罩,连织机上的金线都变得不清晰了——那是指环在隐匿能量传递的痕迹,避免被时空裂隙吞噬。
地下主控室内,清道夫撞击合金门的巨响正一声比一声密,门板都在轻微震动,上面的螺丝似乎都要被震松了。就在这时,主控室中央的空中,突然出现一道细微的光缝,和明代织造局的那道一模一样。素圈指环带着一抹温暖的微光,从光缝里疾射而出,像一颗精准的子弹,稳稳落入小雅周身的光环之中。
光环瞬间光芒大盛,淡蓝色的光变成了耀眼的金蓝色,照亮了整个主控室。控制台发出低沉有力的启动声,像沉睡的巨人苏醒过来,各个屏幕依次亮起,复杂的纹路在屏幕上流转不息,像活过来的图案。强大的能量波动以主控室为中心,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拂过每个人的皮肤时,都带着点温热的触感。
门外剧烈的撞击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带着惊疑的短暂寂静,连外面的呼吸声都能隐约听见——清道夫显然没料到,已经被“归档”的仪器还能重新启动。
光环渐渐稳定下来,却并未完全消失,其中一缕最为凝练的光丝轻柔地缠绕在小雅的手腕上,形成一个若隐若现的金色环痕。那环痕很细,像用金线织成的细手链,在灯光下还会泛着淡淡的光泽。贾元欣轻轻触摸那个环痕,指尖能感受到其下微弱而坚定的搏动——那搏动既像女儿手腕内侧的生命脉动,又似丈夫跨越时空传递而来的温暖守护,一下一下,很有力量。
小雅抬起手腕,好奇地看着这个新的“饰品”,小手指轻轻碰了碰环痕,还能感觉到一点温热。她转过头,看着贾元欣,轻声问道:“妈妈,这是…爸爸送给我的礼物吗?”
她手腕上的那个金色环痕,仿佛听懂了般,轻轻地、回应似的闪烁了一下——那光芒很淡,却足够清晰,像在点头,又像在说“是的”。
雨声不知何时变得密集起来,敲打着现代实验室的玻璃窗,又敲打着明代织造局外的树叶,发出“噼啪噼啪”的声响。在这雨幕的掩护下,一场跨越时空的守护,在两个世界同时画下了短暂的休止符。而那枚素圈指环、那道金色环痕,还有藏在墙壁里的父爱,都成了这场守护中,最温暖的印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