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驼岭,地处平凉城西五十里,因其状如卧驼的连绵山丘而得名。
这里是从沙州进入陇西腹地的必经之路,亦是商旅们离开戈壁险隘后第一个能稍作喘息的落脚点。
往日里,此地唯有风沙与驼铃相伴,今日却弥漫着一股不同寻常的肃杀之气。
马贵率领的一百五十名守备府精锐,早已依据地形,占据了岭上几处制高点,并派出了数股斥候前出十里侦查。
士卒们皆身着便于伪装的土黄色号服,刀出鞘,箭上弦,隐在岩石与枯草丛后,目光锐利地扫视着西边那片被热浪扭曲的地平线。
日头渐升,戈壁的灼热开始蒸腾。
就在众人被日光晒得有些口干舌燥之际,一名斥候如同狸猫般从一块巨岩后闪出,疾奔至马贵身边,低声道:
“校尉,来了!西边,沙州商队,约有驼马三十匹,护卫二十余人,打头的是胡掌柜。一切正常,未发现尾随或埋伏。”
马贵心中一凛,非但没有放松,反而更加警惕。张承宗那条老狗绝不可能如此安静。
“再探!扩大范围,重点搜查南北两侧的沟壑!”
“是!”
又过了约莫半个时辰,一支风尘仆仆的队伍终于出现在视野尽头。
清脆的驼铃声由远及近,胡四海骑在一匹健硕的骆驼上,远远望见岭上严阵以待的守备府军队,脸上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笑容,抬手示意队伍加速。
双方在岭下一片相对平坦的沙石地顺利会合。胡四海跳下骆驼,对迎上来的马贵抱拳笑道:“马校尉,劳您大驾远迎,一路辛苦了!”
“胡掌柜一路辛苦。”马贵回礼,目光却依旧警惕地扫视着商队后方,“货物可还安好?”
“安好,安好!托林将军与马校尉的福,一路虽有波折,总算平安抵达。”胡四海示意手下掀开覆盖货物的油布,露出里面捆绑结实的皮袋、木箱以及那些神骏的河西战马。
“三十匹上等战马,两百张硝制好的牛皮,五百斤提纯过的硝石,皆在此处,请马校尉验看。”
马贵也不客气,亲自带人上前仔细查验。战马膘肥体壮,嘶鸣有力;皮革厚实坚韧;硝石色泽纯正,干燥无杂质。皆是上等货色,与约定无异。他心中对沙州方面的信誉和实力又高看了几分。
“货物无误。”马贵点头,随即下令,“装箱上车,即刻返程!斥候前导,左右两翼护卫,后队断后,保持警戒队形!”
守备府士卒立刻行动起来,协助沙州护卫将货物从驼马背上卸下,装上随军带来的骡马大车。整个过程迅速而有序,显示出极高的军事素养。
然而,就在货物装载过半,队伍即将开拔之际,异变陡生!
“咻——嘭!”
一支响箭带着凄厉的尖啸,从不远处一道干涸的河沟里射向天空,轰然炸开!
“敌袭!结阵!”马贵瞳孔一缩,厉声怒吼,瞬间拔刀出鞘!
几乎在响箭炸响的同时,河沟两侧以及侧翼的几座沙丘后,猛地涌出密密麻麻的人影,怕是不下两百之众!
这些人大多骑着矮小但冲刺极快的蒙古马,身着杂乱无章的皮袄,脸上蒙着布巾,手中挥舞着雪亮的马刀和套马索,口中发出如同狼嚎般的怪叫,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朝着刚刚集结、尚未完全展开的守备府车队猛扑过来!
正是活动在“鬼见愁”以西,凶名昭著的马匪“一阵风”!
“弓箭手!仰射!阻滞敌骑!”马贵临危不乱,站在一辆大车上,声如洪钟地下令。
早已蓄势待发的五十名弓弩手立刻分成三排,轮番仰射!箭矢如同飞蝗般掠空而起,划出致命的弧线,落入冲锋的马匪群中!
“噗嗤!”“啊!”
冲在最前面的十几名马匪顿时人仰马翻,惨叫声与战马的悲鸣响成一片。但马匪实在太多,且极其悍勇,利用速度优势,硬顶着箭雨,瞬间就将距离拉近到了百步之内!
“长枪手!前列蹲守!刀盾手护住两翼!车阵环形防御!”马贵继续下令,声音沉稳得令人心定。
士卒们依令而动,长枪如林般从前排盾牌的缝隙中探出,闪烁着冰冷的寒芒。刀盾手死死抵住阵脚,将装载货物的车队和沙州商队护在中央。
“杀!”马匪头目是一个脸上带着狰狞刀疤的巨汉,挥舞着一柄门板似的阔刃马刀,一马当先,狠狠撞在了守备府的枪阵之上!
“轰!”
剧烈的碰撞声响起!前排的刀盾手浑身剧震,却死死顶住了盾牌,寸步不退!后排的长枪手则趁机奋力突刺,将撞上来的马匪连人带马捅穿!
战斗在瞬间进入了最惨烈的白刃阶段!
马匪仗着人多势众,骑术精湛,不断试图从侧面迂回,冲击守备府阵型的薄弱环节。而守备府士卒则依靠严密的阵型和精良的装备,死死抵挡,一步不退!
马贵更是如同战神下凡,手持林烨特赐的优质钢刀,哪里战况最激烈,他就出现在哪里。
刀光闪烁之处,必有一名马匪溅血坠马!他脸上那道疤痕因充血而变得赤红,更添几分彪悍之气。
胡四海和他的沙州护卫也并非弱者,他们依托车阵,用精准的箭术射杀试图靠近的马匪,展现出不凡的战斗力。
一时间,骆驼岭下杀声震天,血肉横飞,沙尘都被染成了暗红色。
“风紧!扯呼!”久攻不下,伤亡惨重,那马匪头目见事不可为,萌生退意,发出一声唿哨,残余的马匪顿时如同潮水般向后退去。
“想走?留下命来!”马贵杀得性起,岂容他们来去自如?“骑兵队!随我追剿残敌!步卒结阵固守!”
他亲自率领三十名骑兵,如同离弦之箭般冲出车阵,朝着溃逃的马匪衔尾追杀!马贵一马当先,手中钢刀如同死神的镰刀,不断将落后的马匪砍翻在地!
追出约三四里地,斩杀数十名溃匪,马贵才勒住战马,看着远处扬长而去的零星匪影,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便宜这帮杂碎了!”
清点战场,守备府阵亡十一人,重伤二十余人,轻伤过半。而马匪留下了超过八十具尸体,可谓损失惨重。
经此一役,“一阵风”元气大伤,短期内再难构成威胁。而守备府军队的强悍战斗力,也通过沙州商队之口,必将传遍西域。
当马贵护卫着满载货物的车队,以及对他敬佩有加的胡四海,安然返回平凉城时,林烨亲自出城相迎。看着虽然疲惫却士气高昂的军队,以及那些梦寐以求的战马和物资,他重重拍了拍马贵的肩膀。
“辛苦了!此战,打出了我守备府的军威!”
几乎在同一日,另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也从城东传来——在李员外赠予的坡地上,第一株土豆,被小心翼翼地挖了出来!那沉甸甸、沾着新鲜泥土的黄色块茎,在阳光下闪烁着金子般的光芒。
【叮!阶段性目标“成功推广并收获一种系统提供的高产作物”已达成!】
【任务“立根之基”进度更新:高产作物推广(100%)。】
【获得任务奖励:文明点数 1000点,战功点 2000点。土豆种子适应性及产量小幅永久提升。】
系统的提示音如同天籁。林烨拿起一个比拳头还大的土豆,感受着那实实在在的重量,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
军事威慑,商贸打通,粮食在手!
历经磨难,这陇西的根基,他终于……初步奠定了!
然而,他也清楚,这仅仅是开始。洛安朝廷的风向,张承宗最后的疯狂,乃至更北方狄人的阴影,都如同悬顶之剑,不容他有丝毫懈怠。
但此刻,手握金黄的马铃薯,眺望西斜的落日,林烨的眼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信心与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