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云聚西南甲
惊蛰过后,西南的雨便多了起来。淅淅沥沥的春雨连绵了三日,如同扯不断的银丝,将百丈崖的青石山石洗得发亮,青苔在湿滑的石面上蔓延,绿意盎然得近乎刺眼。山路被雨水浸泡得泥泞湿滑,马蹄踏过,便深陷出一个个黝黑的泥坑,泥浆四溅,溅得士兵们的裤腿满是斑驳的褐痕。营地中的篝火被雨水打湿,冒着呛人的浓烟,缕缕青烟在雨雾中氤氲散开,如同淡墨晕染在宣纸上,呛得将士们不住咳嗽,眉眼间却依旧透着一股悍不畏死的劲儿。他们披着蓑衣,蓑衣上的棕毛吸饱了雨水,沉甸甸地压在肩头,却依旧弓着身子,奋力加固防线。铁锹铲起的泥土混着雨水,在战壕边缘堆起一道道泥墙,泥浆顺着墙沿缓缓流淌,在地面汇成细小的水洼,倒映着灰蒙蒙的天空。
中军帐内,烛火被穿堂的风搅得摇曳不定,光影在帐壁上忽明忽暗,映照着满案的军报与地图,也映着一张张凝重的脸庞。李定国身着玄色铠甲,铠甲上的雨珠顺着甲胄纹路缓缓滑落,在地面积成一小滩水渍,泛着冷光。他面容刚毅,剑眉紧蹙,正与沐天波、陶侃、刀孟贤等人围在案前,神色凝重地查看最新的军情。斥候送来的情报用桑皮纸书写,墨迹被雨水洇得有些模糊,却依旧能看清关键信息:陕西总督孟乔芳的大军已抵达贵州境内,距离盘龙岭不足千里;湖广总督祖泽远的水师也已停靠在沅江码头,正沿陆路向西南推进,粮草辎重紧随其后,队伍绵延数十里。
“两路清军来得比预想中更快。”沐天波眉头紧锁,指尖在地图上的贵州、湖广两处重重划过,留下一道浅浅的印痕。他身着蓝色锦袍,外罩黑色披风,鬓角的白发在烛火下格外醒目,如同落了一层霜雪,“孟乔芳麾下多是西北劲旅,常年驻守边关,擅长山地作战,凶悍异常,当年在潼关一战成名;祖泽远的水师虽转为陆路,却携带了二十门重型红衣大炮,炮身沉重,需十余人才能抬动,威力惊人,一炮便能轰塌半面城墙,这对我们的百丈崖防线是极大的威胁。”
陶侃抚着花白的胡须,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他年约五十,身材高大,身披铠甲,铠甲上布满了风霜的痕迹,每一道划痕都像是一段过往的战功,眼中闪过一丝忧虑:“大理土司段世的援军已行至洱海一带,预计五日后可抵达百丈崖。只是,他的部队需穿过楚雄,那里有清军参将赵良栋率领的一千驻军,虽是小股兵力,却扼守着咽喉要道,能拖延援军行程。若被洪承畴察觉,定会派兵增援,届时段世的部队恐难脱身。”
“必须派人去接应段世!”李定国目光坚定,语气不容置疑。他抬手按住腰间的剑柄,玄色铠甲碰撞发出沉闷的声响,如同惊雷前兆,“楚雄的清军虽不足千人,却如同卡在喉咙里的鱼刺,绝不能让他们坏了大事。”
“末将愿往!”刀小蛮挺身而出,他年约二十,身材挺拔,如同挺拔的青松,脸上还带着几分稚气,眉眼间却透着一股狠劲,如同出鞘的利刃。战袍上的血迹尚未洗净,暗红的印记与雨水的湿痕交织,像是一幅悲壮的画卷,却依旧斗志昂扬,“我率领五百轻骑,日夜兼程,定能护送段土司的部队安全抵达!”
李定国点头赞许,眼中闪过一丝欣慰,如同看到了年轻一代的希望:“好!小蛮勇毅过人,此事交予你最合适。切记,不可恋战,以接应为主,若遇清军阻拦,尽量绕道而行,保全自身实力为要。”
“末将遵令!”刀小蛮抱拳行礼,声音洪亮,如同钟鸣。转身时,铠甲碰撞声在帐外渐远,很快便消失在雨幕之中,只留下一串坚定的马蹄声。
就在此时,帐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如同鼓点般密集,敲在众人的心头上。斥候刘忠浑身湿透,蓑衣淌下的雨水在地面汇成小溪,他跌跌撞撞地闯入帐内,单膝跪地,气喘吁吁地禀报:“将军!盘龙岭的清军有动静!洪承畴派秦承祖率领三千人马,向黑风口进发,似有夺回控制权之意!”刘忠面色苍白,嘴唇发紫,显然是冒雨疾驰而来,耗尽了体力。
“来得正好!”魏安南猛地拍案而起,案上的烛台被震得微微摇晃,火星四溅。他光着膀子,黝黑的臂膀上肌肉线条分明,布满了深浅不一的伤疤,每一道伤疤都是一枚勋章,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如同饿狼盯上了猎物,“黑风口是我们的屏障,岂能让清狗夺走!李将军,末将愿率狼兵前往,定要让秦承祖有来无回!”
李定国沉吟片刻,目光在地图上的黑风口处停留许久,那里标注着密密麻麻的防御工事,缓缓开口:“黑风口地势险要,易守难攻。魏将军率三千狼兵前往驻守,加固防御;罗大顺率斥候营在侧翼的密林埋伏,若清军强攻,便前后夹击,务必将其击退,切勿让他们靠近百丈崖半步!”
“遵令!”魏安南与罗大顺齐声应道,两人快步离去,帐门被风吹得“哐当”作响,如同战鼓擂动。
雨幕中,魏安南率领的狼兵身披蓑衣,踏着泥泞的山路向黑风口疾驰。马蹄溅起的泥水打湿了裤腿,冰冷刺骨,士兵们却毫无惧色,每个人都紧握着武器,眼中闪烁着战斗的光芒,如同燃烧的火焰。狼兵们的呐喊声在山谷中回荡,与雨声交织在一起,格外激昂,震得山间的树叶簌簌作响。
黑风口的哨塔上,明军士兵早已发现了清军的踪迹。他们身披蓑衣,手持弓箭,警惕地注视着山下,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秦承祖骑着战马,立于队伍前方,他身着黑色铠甲,面容清瘦,下颌留着一缕山羊胡,眼神中带着一丝凝重,如同压在心头的巨石。他深知黑风口的重要性,若能夺回此地,便能为后续援军打通通道,可他也清楚,明军定会拼死坚守,这场战斗注定艰难。
“全军出击,拿下黑风口!”秦承祖一声令下,声音在雨幕中穿透力极强,如同利剑划破长空。清军士兵如同潮水般向山口冲去,他们手持盾牌,架着云梯,盾牌碰撞声、呐喊声交织在一起,声势浩大,如同惊雷滚滚。
“放箭!”魏安南一声大喝,站在山口最高处,手中开山刀直指清军,如同战神降临。明军士兵纷纷松开弓弦,箭矢如同暴雨般射向清军,在空中划出一道道弧线,如同流星坠落。清军士兵纷纷中箭倒地,惨叫声在雨幕中回荡,鲜血混着雨水流淌,染红了山路,如同一条血色的河流。
秦承祖见状,咬牙切齿,眼中闪过一丝狠戾,如同被逼到绝境的野兽:“火炮轰击!”清军阵中的火炮随即开火,炮弹呼啸着飞向明军的哨塔,“轰隆”一声巨响,哨塔瞬间崩塌,碎石飞溅,烟尘弥漫,遮住了半边天空。
“清狗休狂!”魏安南挥舞着开山刀,刀刃在雨幕中闪过一道寒光,如同闪电划破黑暗。他率领狼兵冲入敌阵,狼兵们如同猛虎下山,与清军展开近身肉搏。刀光剑影中,鲜血混着雨水流淌,染红了山口的土地,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令人作呕。一名清军士兵嘶吼着向魏安南冲来,他侧身避开刀锋,反手一刀,便将对方劈成两半,鲜血溅了他一脸,他却毫不在意,用手背一抹,依旧奋勇杀敌,眼中的狠厉更甚。
就在双方激战正酣时,罗大顺率领的斥候营从侧翼的密林中发起突袭。他们如同鬼魅般穿梭在清军之中,手中短铳接连开火,每一声枪响都伴随着一名清军士兵倒下,如同死神的镰刀。清军毫无防备,瞬间乱作一团,阵型溃散,如同决堤的洪水。
秦承祖见状,心知大势已去,脸上露出绝望之色,如同失去了所有希望的木偶。他挥剑斩杀两名逃窜的士兵,试图稳住阵脚,却依旧无法阻止溃势,只得咬牙下令:“撤!快撤!”明军乘胜追击,斩杀清军千余人,缴获火炮十余门,再次守住了黑风口,如同扼住了清军的咽喉。
雨渐渐停了,夕阳透过云层,洒下金色的光芒,驱散了雨雾,如同希望降临。魏安南站在黑风口的崖边,望着逃窜的清军,哈哈大笑,声音粗犷而豪迈,如同山巅的狂风:“清狗们,下次再来,爷爷还等着你们!”他黝黑的脸上沾满了鲜血与泥水,却依旧笑容灿烂,眼中闪烁着胜利的光芒,如同燃烧的太阳。
与此同时,大理土司段世的部队正在楚雄境内遭遇清军的阻拦。段世年约四十,身材高大,如同铁塔,身披金色铠甲,铠甲上镶嵌着宝石,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如同战神的铠甲。他手持一杆长枪,枪尖寒光凛凛,如同毒蛇的獠牙,率领的大理士兵个个身着白衣,手持弯刀,英勇善战,与清军展开了激烈的厮杀,白衣与鲜血形成鲜明的对比,格外惨烈。
“段土司,我来助你!”刀小蛮率领轻骑及时赶到,马蹄声如同惊雷般响彻战场,震得大地微微颤抖。他从清军后方发起冲击,骑兵如同利刃般切入清军阵型,将清军分割成两半,如同斩断了毒蛇的身躯。清军腹背受敌,很快便溃不成军,纷纷逃窜,如同丧家之犬。
段世见援军到来,心中大喜,高声道:“多谢刀将军!随我杀贼!”他的声音洪亮,如同钟鸣,充满了力量。两人合力,率军追击,很快便击溃了楚雄的清军,斩杀参将赵良栋,赵良栋临死前眼中还满是不甘与恐惧,继续向百丈崖进发。
五日后,段世的两万援军顺利抵达百丈崖。营地中一片欢腾,将士们夹道欢迎,锣鼓声、欢呼声震彻山谷,如同庆祝节日。段世与李定国、沐天波等人相见,众人拱手寒暄,脸上满是喜悦,如同久别重逢的亲人。随后,便一同前往中军帐,商议破敌之策。
中军帐内,众人围坐在一起,一张巨大的西南地形图铺满案几,上面密密麻麻地标注着双方的兵力部署,如同一张复杂的棋局。段世指着地图上的曲靖、安顺两处,沉声道:“孟乔芳的大军已抵达曲靖,祖泽远的部队也已到达安顺,洪承畴必定会与他们会合,届时我们将面临七万清军的围攻,兵力悬殊啊。”他语气中带着一丝忧虑,却也透着一股不屈。
“七万又如何!”李定国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猛地拍案而起,案上的军报被震得飞起,“我们有百丈崖天险,又有四万将士,还有各位土司与百姓的支持,定能与之一战!狭路相逢勇者胜,怕他不成!”
沐天波补充道:“我们可采用‘诱敌深入’之计。先派小股部队骚扰清军,示弱诱敌,将其引入百丈崖的山谷中。山谷两侧地势陡峭,我们可在此埋伏重兵,待清军进入埋伏圈,再利用地形优势,发动突袭,定能重创清军!此乃以少胜多的良策。”
众人纷纷点头,赞同沐天波的计策,眼中闪过一丝希望。接下来,众人各司其职,开始部署作战计划:陶侃率领五千人马,在左侧山谷埋伏,多备滚石擂木;段世率领五千人马,在右侧山谷埋伏,暗藏弓弩手;魏安南率领狼兵,在山谷入口处诱敌,务必将清军引入埋伏圈;罗大顺率领斥候营,负责探查清军动向,及时传递情报;李定国与沐天波则坐镇中军,指挥全局,如同定海神针。
盘龙岭上,洪承畴得知孟乔芳与祖泽远的大军已抵达附近,心中大喜,如同久旱逢甘霖。他身着蟒纹朝服,站在高台上,望着远方,眼中满是复仇的火焰,如同燃烧的地狱。他立刻派人前往联络,约定三日后一同向百丈崖发起总攻,誓要将李定国等人一网打尽,以报黑风口之仇。
三日后,天刚蒙蒙亮,东方泛起一抹鱼肚白,如同黎明的曙光。清军便兵分三路,向百丈崖进发。孟乔芳率领西路军三万余人,从左侧山谷进攻,士兵们个个身着重甲,手持长刀,气势汹汹;祖泽远率领东路军两万余人,从右侧山峰推进,携带着重型火炮,炮口直指明军防线;洪承畴则亲自率领中路军两万余人,正面强攻百丈崖,黄色的龙旗在风中猎猎作响,如同乌云蔽日。七万清军,旗帜飘扬,铠甲鲜明,如同黑云压城,气势骇人,脚步声震得大地微微颤抖,如同地震来临。
百丈崖上,李定国早已严阵以待。他站在崖边,身着玄色铠甲,手持长枪,目光如炬,如同鹰隼注视着猎物,望着浩浩荡荡的清军,高声道:“弟兄们,今日便是决一死战之日!为了大明,为了家园,随我杀贼!”他的声音洪亮,如同惊雷,响彻山谷。
“杀贼!杀贼!”明军将士齐声呐喊,声音震耳欲聋,如同惊雷滚滚,在山谷中回荡不绝,震得山间的岩石都在颤抖。
战斗一触即发。清军的火炮猛烈轰击,炮弹呼啸着飞向明军的防线,“轰隆”声不断,山石飞溅,烟尘弥漫,如同世界末日。明军的防线摇摇欲坠,不少士兵被炮弹击中,倒在血泊之中,却依旧无人退缩,用身体筑起一道道人墙。
孟乔芳的西路军试图突破左侧山谷,却遭到了陶侃与段世的顽强抵抗。陶侃挥舞着大刀,刀身厚重,每一次挥舞都带着千钧之力,斩杀数名清军士兵,鲜血顺着刀刃滴落,如同红色的瀑布。段世的长枪如同游龙,不断刺穿清军的胸膛,白衣染血,却依旧威风凛凛,如同雪中红梅。清军士兵如同潮水般涌来,又如同潮水般倒下,尸体堆积在山谷中,几乎堵塞了通道,如同一条血色的堤坝。
东路军的祖泽远试图从右侧山峰攀爬,却被魏安南率领的狼兵击退。魏安南光着膀子,黝黑的臂膀上沾满了鲜血,在山壁上与清军展开厮杀,如同岩壁上的猛虎。他的开山刀沾满了鲜血,每一次挥舞都带着雷霆之势,将攀爬的清军士兵劈落山崖,惨叫声不绝于耳,如同鬼哭狼嚎。狼兵们也个个奋勇,用石块、滚木攻击清军,清军伤亡惨重,却依旧不断向上攀爬,如同蚂蚁搬家。
中路军的洪承畴亲自督战,他手持尚方宝剑,立于阵前,高声喝道:“谁敢退缩,立斩不赦!”他的声音冰冷,如同寒冬的北风,带着杀意。清军士兵如同疯魔般冲向崖边,他们踩着同伴的尸体,奋力向上攀爬,如同亡命之徒。李定国手持长枪,身先士卒,在敌阵中来回冲杀,如同战神下凡。他的玄色铠甲已被鲜血染红,却依旧威风凛凛,如同地狱归来的修罗。一名清军将领挥舞着大刀向他冲来,眼中满是杀意,李定国侧身避开,长枪一挑,便将对方挑落马下,随后一枪刺穿其胸膛,鲜血喷涌而出,溅了他一身。
激战持续了整整一日,夕阳再次落下,将战场染成一片血红,如同血染的黄昏。清军伤亡惨重,尸体堆积如山,却依旧没有退缩,双方陷入了僵持,如同两头巨兽相互对峙,谁也不肯退让。山谷中,血流成河,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令人作呕,连飞鸟都不愿靠近。
夜幕降临,营地中一片寂静,只有伤员的呻吟声与篝火的燃烧声交织在一起,如同悲怆的乐章。李定国与众人围坐在一起,脸上满是疲惫,眼中却依旧闪烁着坚定的光芒,如同暗夜中的星辰。篝火跳跃,映照着他们布满血丝的双眼,每个人都沉默不语,气氛凝重,如同暴风雨前的宁静。
“清军兵力雄厚,粮草充足,这样打下去,我们迟早会撑不住。”沐天波沉声道,语气中带着一丝忧虑,如同压在心头的石头,“必须想办法破局,否则我们将陷入绝境,万劫不复。”
李定国沉吟片刻,眼中闪过一丝灵光,猛地一拍大腿,如同茅塞顿开:“我有一计!清军的粮草都囤积在后方的马龙坡,那里距离主战场较远,守卫相对薄弱,是他们的软肋。我们派一支精锐,夜袭清军的粮草大营,烧毁他们的粮草,清军必定会不战自溃!”
“好计!”众人纷纷赞同,眼中闪过一丝希望,如同黑暗中看到了曙光。
罗大顺主动请缨,站起身抱拳道:“李将军,此事交给我!我率领斥候营五百精锐,保证完成任务,将清军的粮草烧个精光,让他们断粮绝草!”他眼神坚定,充满了信心。
“多加小心!”李定国叮嘱道,眼中满是关切,如同兄长对弟弟的叮嘱,“马龙坡守卫虽弱,却也不可掉以轻心,务必速去速回,注意安全,切勿恋战。”
“末将明白!”罗大顺点头,转身离去,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中,如同融入黑暗的幽灵。
夜色如墨,伸手不见五指,只有星星点点的星光点缀在天空中。罗大顺率领五百斥候,身着黑衣,悄无声息地向清军的粮草大营进发。他们避开清军的巡逻队,如同鬼魅般穿梭在夜色中,脚下的青草被踩得沙沙作响,却很快便被风吹散,不留一丝痕迹。经过三个时辰的急行军,他们终于抵达了马龙坡,远远便望见清军粮草大营的轮廓,篝火通明,如同白昼般刺眼。
清军的粮草大营守卫森严,营寨外竖起高高的栅栏,上面缠绕着尖锐的铁刺,如同巨兽的獠牙。巡逻的士兵手持火把,来回踱步,火把的光芒在夜色中摇曳,照亮了他们警惕的脸庞,口中不时发出吆喝声,试图驱散深夜的疲惫与恐惧。罗大顺示意士兵们隐蔽在草丛中,自己则趴在地上,仔细观察着营地的布局。他发现,粮草大营的西北角因靠近山坡,栅栏略有破损,且只有两名士兵站岗,守卫相对薄弱,便决定从那里潜入。
三更时分,夜凉如水,星光黯淡。罗大顺抬手示意,两名斥候如同狸猫般悄然摸向西北角的岗哨,手中短刀寒光一闪,便将两名清军士兵无声无息地解决,尸体被拖入草丛,未发出半点声响。随后,众人如同幽灵般潜入营寨,分散到各个粮草堆旁,动作轻盈得如同落叶。
“动手!”罗大顺低喝一声,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士兵们立刻点燃火把,将早已准备好的火油洒在粮草堆上,随后将火把掷了过去。“轰”的一声,火光瞬间冲天而起,照亮了夜空,如同白昼降临。粮草被点燃,噼啪作响,浓烟滚滚,呛得清军士兵咳嗽不止,睡梦中的清军被火光与浓烟惊醒,慌乱地尖叫着,四处奔逃,如同无头苍蝇。
“杀!”罗大顺一声令下,斥候们抽出兵刃,趁乱斩杀守卫。一名清军百户试图组织抵抗,被罗大顺手中短铳一枪击穿胸膛,鲜血喷涌而出,倒在地上抽搐了几下便没了气息。营寨内一片混乱,火光冲天,粮草燃烧的噼啪声、士兵的惨叫声、兵器的碰撞声交织在一起,如同人间地狱。罗大顺率领士兵们浴血奋战,烧毁了一座座粮草堆,火光映红了他们的脸庞,眼中闪烁着坚毅的光芒。
半个时辰后,见粮草已烧毁大半,罗大顺知道目的达成,果断下令:“撤!”众人如同来时般悄无声息地撤离,只留下一片火海与狼藉的营寨,以及在火海中哀嚎的清军。
次日清晨,洪承畴正在中军帐中筹划总攻事宜,突然一名亲兵跌跌撞撞地闯入,脸色惨白如纸,声音颤抖地禀报:“大人!不好了!马龙坡的粮草大营……被明军夜袭,粮草……粮草全被烧光了!”
“什么?!”洪承畴如遭雷击,猛地站起身,手中的茶杯“哐当”一声摔在地上,碎裂开来。他脸色大变,气血翻涌,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染红了胸前的朝服,如同绽放的红梅。他踉跄着后退几步,扶住案几才勉强站稳,眼中满是绝望与疯狂,嘶吼道:“李定国!我与你势不两立!”
秦承祖连忙上前搀扶,满脸焦急:“大人,保重身体!粮草尽失,军心大乱,若再僵持下去,士兵们定会哗变,我们……我们还是撤吧!”
洪承畴闭上眼,两行老泪滑落,心中充满了不甘与绝望。他知道,秦承祖说得对,粮草尽失,清军已无力再战,只得咬牙下令:“撤!全军撤退!”
消息传到百丈崖,明军将士们欣喜若狂,纷纷欢呼雀跃。李定国当机立断:“乘胜追击!不给清军喘息之机!”
明军将士如同猛虎下山,纷纷冲出营地,向撤退的清军发起追击。陶侃率领左翼部队截断清军西路,段世率领右翼部队包抄清军东路,魏安南率领狼兵直捣清军中路,罗大顺率领斥候营袭扰清军后方,李定国与沐天波坐镇中军,指挥全局。
清军早已军心涣散,毫无斗志,面对明军的追击,如同丧家之犬,纷纷逃窜。明军一路斩杀,清军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孟乔芳率领西路军拼死抵抗,却被陶侃与段世联手击溃,孟乔芳本人也被段世一枪刺穿肩膀,狼狈逃窜;祖泽远的东路军遭到魏安南的猛攻,重型火炮来不及撤退,全被缴获,祖泽远率领残部向沅江方向逃窜;洪承畴的中路军更是溃不成军,秦承祖为掩护洪承畴撤退,率领亲兵战死沙场,洪承畴仅率数千残部逃回盘龙岭。
此战,明军斩杀清军两万余人,俘虏一万余人,缴获火炮三十余门,粮草、军械无数,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
百丈崖上,欢呼声震天动地,将士们相互拥抱,庆祝胜利,脸上满是喜悦与疲惫。不少士兵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却依旧笑容满面。李定国站在崖边,望着远方的天际,东方泛起一抹朝霞,如同希望的光芒,染红了半边天空。他身披玄色铠甲,铠甲上的血迹早已干涸,却依旧威风凛凛。他知道,西南的抗清斗争取得了阶段性的胜利,但前路依旧漫长,清廷绝不会善罢甘休,更多的挑战还在等待着他们。不过,他坚信,只要军民同心,众志成城,就一定能恢复大明河山,重现往日的辉煌。
沐天波走到李定国身边,望着远方的朝霞,感慨道:“此番大捷,足以振奋人心。西南之地,终有我们一席之地。”
李定国点头,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是啊,只要我们坚守下去,星星之火,定能燎原。”
阳光洒在百丈崖上,照亮了将士们的脸庞,也照亮了这片充满希望的土地。西南的抗清斗争,翻开了新的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