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蝉子一时间没能理解宝林寺主持的意思,什么叫不会走路?东土到西方的大路就是这么一条应该没错吧?和尚见了寺庙就等于见了自家人,前来投宿也是常理,按佛门的规矩,寺庙对外来的和尚有义务管吃管住,一般情况下是不得拒绝的。
金蝉子弄不清楚,就小心翼翼地说:“小僧确实是第一次走到贵寺的这条路。”这条路哪里不对,你倒是跟我说说啊!
主持僧官本来是想说你从东土大唐那么远的地方来,难道这一路还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吗?既然来到了这里,让我给你方便,那你也总得意思意思吧?
但见金蝉子完全没明白他的意思,根本想给他意思意思的意思。心中有气,就说:“顺着这条路往西去,再走上四五里路就有个客栈,你去那里住吧。那里又能住,又有卖饭的地方,吃住都方便,我这儿不方便留你这远来的和尚。”
金蝉子心说客栈肯定方便了,那是要花钱的。不过我是佛门弟子,明明跟前就有寺院可以免费吃住,为什么还要花钱去住店?你以为我是假和尚不懂得佛门的规矩是吗?于是说:
“院主,古人有云,庵观寺院,都是我方外人的馆驿,见山门就有三升米分。你怎么不留我住宿,这是什么道理?”
观音禅院的和尚虽然又贪又坏,但也还守着这规矩,没提住宿要花钱的事,你这宝林寺作为皇家敕建的大寺,居然敢将我这来挂单的和尚都拒之门外了,到底还是不是佛门弟子?
宝林寺主持一听就恼了。这远来的和尚居然拿老规矩压他!不过拒绝的话已经出口,自然没有收回的道理,而且在这宝林寺里,他就是规矩!当下怒道:“你个远来的和尚倒油嘴滑舌倒是有一套!”
金蝉子说:“我怎么油嘴滑舌了?”
主持冷笑一声说:“怎么油嘴滑舌?你跟我说古人云,古人还云呢:老虎进了城,家家都闭门。虽然不咬人,日前坏了名!”老子不是小气,是因为你们这些学游方和尚的名声太差,我不敢收。
金蝉子说:“我刚到这里怎么就名声坏了?居然还拿老虎进城相比?今天你得给我说个清楚!”
说到这个主持心倒是不虚了:“怎么坏了?你听我说。早些年也有一些游方的和尚来这里,他们在山门前休息的时候,我见他们衣衫褴褛,光着脚板,甚是可怜,就赶紧请他们进来歇息,热茶热饭供着,还将自己的一些旧衣服送给他们穿,留他们住几天,心想等他们养好了身体再走。结果这些和尚贪图我这里享受,不愿意走了,这一住就住了七八年!住个七八年不走也就算了,反正也不差几个人吃饭,可是这些游方和尚还做出了不少不正经的事,实在是不能容忍!”
金蝉子说:“他们都干些什么不正经的事了?”
主持说:“正经事是一点儿不干,不礼佛也不念经,整天游手好闲惹事生非,还经常把寺院里的好东西用差的替换了,比如拿普通的香换掉上好的沉香,把琉璃灯中的酥油偷偷倒走,甚至连锅碗都偷去卖掉用来赌博,这哪里是僧人该做的事?你说我还敢再让游方和尚进寺院里吗?”
金蝉子:“……”真的假的?看这老主持说得激愤好像是真有这么回事儿,这样的话,他不愿意留宿我倒也是情有原。只是,这样就说不通让他留我们住宿了啊,这可怎么办?唉!还是出去跟他们几个先商议一下吧。那些游方和尚实在是丢我佛们弟子的面子,还坑了天下的游方和尚,真是罪大恶极。
见金蝉子脸色极为难看地走了出来。陆迩几人就知道他碰壁了,孙悟空更是故意上前去逗他,说:“你这副样子是怎么了?被人打了吗?”
金蝉子闷声说:“没有。”
“那被人骂了?”
“也没有。”
“又没挨打,又没挨骂,那怎么这副表情?难道没同意让咱们借宿?”
“嗯,这里不方便咱们住。”金蝉子不好意思说。
“为什么不方便啊?难道这寺院里面都是道士?”孙悟空故意说。
“呸!道士是道观,这里是佛寺,当然都是和尚,怎么会有道士?”金蝉子怒道。
“都是和尚,既在佛会下,都是有缘人,还有什么不方便让咱们借宿呢?”孙悟空问。
金蝉子不说话。不能说,说出来丢的还是佛门的人。其实不说也是丢人,佛祖的二弟子在凡间寺庙借宿居然失败了!
“悟空,咱们大家一起去看看吧。寺庙居然不让佛门弟子借宿实在说不过去,咱们去给他们讲讲理。”陆迩说。
这个讲理,可以是礼节,也可以是道理,还可以是物理。
金蝉子欲言又止,他知道这几个肯定不会像他这样受气的,不过……给这寺院里的和尚些教训也是好的,陆迩他们会有分寸,不会出大问题。
宝林寺的主持见金蝉子被他说得无言而退,也没放在心上,只觉得又少了一桩凡心事,世界清静了不少。
只是还没清静多在会儿,又听到外面的道人在叫他:“老爷,外面那和尚又来了!”
没完了是吧?主持心说刚才那和尚还知道些羞耻,怎么又来了,难道还不死心?不过寺里这群道人实在是不省心,又拿这小事来烦他!
“你们这些道人是不是欠打啊?都说了他要想住就让他去走廊蹲着,他就是有同伴也一样,怎么还来烦我?再来烦我就打你二十棍!”
只听外面道人说:“老爷,不找你不行啊!你生气了我们挨二十棍,可是不来通报,可能会被他们打死的!”
啥?我没听错吧?外来的和尚敢来宝林寺闹事打道人?胆肥了吧?谁给他的胆子?
主持说:“那个游方和尚怎么敢?你们把他打出去就是了。”
道人可怜兮兮地说:“老爷,不是那个和尚,是他的同伴。相貌极为凶恶,我们不敢打啊,也打不过。您还是自己出去看看吧。”
“他的同伴?有多少人?什么模样的?”
“算上原来那僧人共计五个人,就是其中有两个长得极为凶恶。一个毛脸雷公嘴,圆眼睛,手中拎着一根铁棍;还有一个长嘴大耳,两颗獠牙,头上和后颈以及胳膊上都长着粗黑的鬃毛,手中也是拿着一把钢耙,看着就让人心惊;这两人长得都没个人样,而且脾气也暴躁,上来就要砸佛像,要打人。力气又大,我们拦也拦不住。口口声声说您要是不出去答话,他们就要打进来砸了这方丈!”
主持僧官:……道人形容的是人吗?太夸张了!不过看情况自己是要出面了。于是又匆忙把刚换下来的衣裳袈裟穿了回去。打开门跟着道人去了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