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昭昭握着断裂玉印,指节发白。她没理会肩头渗血的伤口,抬脚就往暗门深处走。萧景琰一言不发跟在她身后,剑鞘轻碰石壁,脚步沉稳。太子站在原地没动,脸色发青,嘴唇微颤。
“真龙未死……”太子低声重复,声音干涩,“他到底在说什么?”
谢昭昭回头看他:“站在这里想不出答案。走下去,自然知道。”
太子咬了咬牙,迈步跟上。青梧提灯走在最前,光晕在石壁上晃动,映出三人影子。密道狭窄,空气沉闷,脚步声在石壁间回响。
走了约莫半柱香,前方石壁出现壁画。青梧停下脚步,灯光照上去,画中人头戴冕旒,面容威严。太子猛地吸气,后退半步:“这……这是前朝太祖?”
谢昭昭盯着画像,眉头皱紧。画中帝王眉眼轮廓,与萧景琰几乎一模一样。她转头看向萧景琰,对方神色平静,仿佛早有所料。
“你早就知道。”她说。
萧景琰没否认:“我知道自己是谁。但不知道他会把画像刻在这里。”
太子盯着萧景琰,那双深邃的眼眸中翻涌着惊疑与不甘,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所以赵无极说的'真龙',指的不是我,而是你?”
萧景琰避而不答,目光始终凝在斑驳壁画上,指尖轻抚过褪色的龙纹:“他留下这幅画,本就不是为了告诉我身世。”声音低沉似叹息,“是为了让你们看见。”
青梧忽然向前半步,衣袖拂过积尘的地面,语气凝重:“此地乃龙脉禁地,非帝裔血脉不得擅入。你们三人能安然走到这里,绝非巧合。”
谢昭昭低头凝视手中玉印,只见温润玉面隐隐泛着流光,触手生温的印体在她掌心微微震颤。她抬眸望向青梧,声音里带着几分迟疑:“你说禁地,究竟是指什么?”
“龙脉中枢。”青梧声音很轻,“前朝覆灭时,龙脉被封印于此。要重启,需三支血脉同时激活机关——帝室、前朝遗脉、以及……执掌玉印之人。”
太子脸色更难看:“你是说,孤、他、还有谢昭昭,缺一不可?”
青梧点头。
谢昭昭冷笑一声:“赵无极费这么大劲,就为了让我们三个聚在这里?他图什么?”
“不是他图什么。”萧景琰开口,“是他怕什么。”
太子猛地顿住脚步,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神色:“怕?他如今权倾朝野,连父皇的龙案都要经他之手,朝中上下谁不畏他三分?他还有什么可怕的?”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密室里回荡,带着几分不甘与愤懑。
萧景琰缓缓抬起眼帘,目光如实质般落在斑驳的壁画上,指尖轻抚过壁画边缘剥落的彩绘:“他怕的是龙脉苏醒。”他的声音低沉而笃定,仿佛在诉说一个古老的预言,“更怕真正的天命之人现世,届时他苦心经营的一切都将土崩瓦解。”
谢昭昭闻言心头微动,不自觉地往前迈了一步。她伸出纤白的手指,小心翼翼地触向壁画表面。就在指尖即将碰到冰凉石面的刹那,整幅壁画突然泛起一层柔和的微光,那些古老的线条仿佛被注入了生命,如游龙般在石壁上缓缓流动。与此同时,地面传来一阵轻微的震动,脚下青石板的缝隙间透出淡淡的金色光芒,宛若地底有金龙翻身。
青梧急声道:“别乱碰!机关一旦触发,无法逆转!”
谢昭昭没收回手:“那就让它触发。”
太子上前一步,衣袖带起一阵疾风,猛地抓住谢昭昭的手腕:“你疯了?这壁画上的符文诡异莫测,万一启动的是杀阵怎么办?”他的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焦灼,眼底映着壁上流转的暗红光泽,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那也比被赵无极牵着鼻子走强。”谢昭昭甩开太子的手,指尖轻触壁画上那道狰狞的裂痕。她仰头望着壁画中央那只振翅欲飞的血凤,语气如淬火的寒铁般坚决,“他布这个局,处处都是精心设计的陷阱——要么退,眼睁睁看着他得逞;要么赌,用性命搏一线生机。我选赌。”
萧景琰沉默地走到她身侧,玄色衣袂扫过积尘的地面。他宽厚的手掌稳稳覆上壁画另一侧尚未亮起的龙纹,掌心与石壁相触的瞬间,隐约有金芒在纹路间流动。“我陪你赌。”他低沉的声音在密闭的石室内回荡,目光与她交汇时带着不容动摇的坚定。
太子看着两人,沉默片刻,也伸出手按在壁画中央:“孤是太子,龙脉若真存在,本就该由孤来启。”
三人手掌同时贴上壁画,金光骤然暴涨,整面石壁发出低沉嗡鸣。壁画上的人像双眼仿佛睁开,直视前方。地面震动加剧,石屑簌簌落下。
青梧退后几步,青铜灯焰剧烈摇晃:“机关已启,龙脉正在苏醒。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无人知晓。”
谢昭昭没松手,反而握得更紧:“那就让它醒。”
金光蔓延至三人手臂,血脉似被牵引,隐隐共鸣。萧景琰闭目片刻,再睁眼时,眸色深沉如墨。太子额头渗出冷汗,却咬牙撑住。谢昭昭嘴角溢出血丝,仍不肯放手。
壁画中央缓缓裂开一道缝隙,露出其后幽深通道。金光自内涌出,照亮四人面孔。
青梧低声:“路开了。但进去之后,你们将面对的,可能不是赵无极,而是整个王朝的命运。”
谢昭昭擦掉嘴角血迹,迈步向前:“命运?我从不信命。我只信我自己。”
萧景琰紧随其后。太子深吸一口气,跟了上去。
青梧站在原地,看着三人背影消失在金光中,轻声自语:“你们以为自己在破局……其实,你们才是局中最重要的棋子。”
她吹熄青铜灯,黑暗吞没密道,只剩前方金光如引路之火,静静燃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