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光吞没三人的瞬间,地面剧烈震动。谢昭昭脚下符文如活物般游走,刺入皮肤的灼痛让她咬紧牙关。她没退,反而向前半步,双手结印,强行引导体内金纹流向阵眼中心。
萧景琰立即横身挡在太子前方,剑未出鞘,却以脊背硬抗阵中反噬之力。他闷哼一声,肩头渗出血迹,却站得更稳。太子被护在身后,闭目凝神,低声吟诵母妃临终所留之言,声音虽轻,却如锚定风浪,稳住阵心波动。
青梧立于阵外,双手掐诀,青铜灯焰摇曳不定。她嘴唇微动,无声催动辅助法门,试图为三人争取喘息之机。阵中血光翻涌,如沸水滚烫,三人脚下地面寸寸龟裂。
“撑住!”谢昭昭低喝,额角汗珠滚落,却无暇擦拭。她察觉金纹流向受阻,当即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掌心,强行压下反噬之力。血脉共鸣在此刻达到顶峰,三人气息相连,竟短暂压制住阵法暴动。
地面裂开一道缝隙,赵无极虚影自裂缝中缓缓浮出。他面容阴鸷,嘴角挂着冷笑:“你们以为,凭这点血脉就能破我亲手布下的局?”
太子睁开眼,直视虚影:“你早知我们会来。”
“当然。”赵无极虚影负手而立,“皇陵每一寸土,都浸着我的算计。你们踏入此地,便已入瓮。”
萧景琰冷声:“你分身在此,本体又在何处?”
虚影不答,只看向谢昭昭:“燃烧精血强控阵法?愚蠢。你以为自己是救世主?不过是将死之人,拖着两个废物陪葬。”
谢昭昭冷笑:“拖着你精心布置的局一起炸,也算值了。”
她掌心金纹骤然暴涨,强行逆转阵法流向。阵眼处裂痕扩大,石台崩碎,断裂玉印悬空而起,与虎符共鸣震颤。赵无极虚影身形晃动,显然受创。
“真龙未死。”虚影忽然开口,声音低沉,“你们以为前朝覆灭是终点?笑话。龙脉尚存,帝星未陨,你们不过是在替真正的棋手铺路。”
太子脸色一变:“你说什么?”
“想知道?”虚影发出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狞笑,那笑声在密闭的空间中回荡,带着几分戏谑与残忍,“等你们活着出去再说吧——如果你们还能活着的话。”
话音未落,阵中血光骤然收缩,原本弥漫的血色雾气在瞬间凝聚,化作无数细如牛毛的血色长针,每一根都闪烁着不祥的红光,带着刺骨的寒意直刺三人要害。萧景琰瞳孔猛缩,毫不犹豫地挥臂格挡,只听“嗤啦”一声,衣袖应声撕裂,露出底下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顿时汩汩涌出,在他手臂上添了一道狰狞的新伤。太子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势惊得踉跄后退,脚下不稳之际,谢昭昭眼疾手快地一把拽住他的手腕,五指用力到指节发白,强行将他摇晃的身形稳住。
“别听他废话!”谢昭昭厉声喝道,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她的目光如利刃般扫过四周蠢蠢欲动的血光,“集中精神,破阵就在!”
三人同时催动玉符,血脉之力汇于一点,轰向阵眼核心。地面剧烈震动,石壁簌簌落灰,整个地宫仿佛随时会坍塌。赵无极虚影发出尖锐嘶吼,身形逐渐溃散,却在最后一刻,仍盯着谢昭昭,留下一句:“你会后悔没选撤退。”
虚影如烟尘般寸寸消散,阵法的光芒随之黯淡、瓦解。血色的光芒如潮水般褪去,石室重归死寂,只余空气中若有若无的血腥气与尘土味。那枚断裂的玉印自半空缓缓坠落,精准地落入谢昭昭微微颤抖的掌心,触手竟带着一丝奇异的温热,仿佛还残留着某种生命的余韵,在她冰凉的手心微微搏动。
太子单手撑着冰冷的石壁,剧烈地喘息着,额际沁出的冷汗沿着苍白的脸颊滑落。他目光死死盯着虚影消散之处,声音因力竭与惊疑而沙哑:“他说的‘真龙未死’……是指父皇?还是……这煌煌天日之下,竟还潜藏着另一条真龙?” 最后一个字几乎是从齿缝间挤出,带着难以言喻的沉重。
萧景琰手腕一振,长剑精准无声地滑入鞘中,发出沉闷的轻响。他眉宇紧锁,深邃的眼眸中凝着化不开的凝重,仿佛蒙上了一层寒霜。“赵无极此人,从不做无谓之更不会无的放矢。” 他低沉的声音在空旷石室内回荡,带着冰冷的分析,“他耗费心力埋下这道分身,绝不仅仅是为了故弄玄虚,吓唬我们。此言必是刻意留下的钩子,意在搅动风云。”
谢昭昭握紧玉印,指节发白:“不管是谁,只要他还活着,就一定会现身。我们烧了赵无极的局,他坐不住了。”
青梧这时步入石室,青铜灯焰已恢复平稳。她看着三人,轻声道:“恭喜诸位,破阵成功。但赵相既在此处留影,说明已渗透皇陵深处。接下来的路,只会更凶险。”
太子缓缓点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剑柄上斑驳的纹路:“孤知道。”他低沉的声音在狭窄的密道中回荡,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但既然走到这里,就没有回头路可走。这盘棋,总要有人下到最后。”
谢昭昭将温润的玉印收入怀中,丝绸内衬轻轻擦过印章上精细的雕刻。她转身面向那道隐在阴影中的暗门,衣袂翻飞间带起一阵冷香:“走吧。”她的声音平静得如同深潭,“下一站,该轮到我们设局了。猎人既已入网,岂有纵虎归山的道理?”
萧景琰快步跟上她的脚步,靴底踏在青石板上发出细微的声响。他侧首靠近,压低的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关切:“你真不后悔?刚才若撤,至少能活命。”他的目光在她苍白的侧脸上流连,注意到她微微颤动的睫毛。
谢昭昭脚步未停,唇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活命有什么用?”她的指尖轻轻拂过的暗器,发出细微的金属摩擦声,“我要的是赢。赢到最后,一个不留。”字字如冰珠落玉盘,在幽暗中迸发出刺骨的寒意。
青梧提着一盏昏黄的羊皮灯在前引路,跳动的光影在潮湿的石壁上摇曳,将四人沉默前行的身影拉长又缩短,如同命运的轨迹在黑暗中明灭不定。地宫深处传来隐约的水滴声,仿佛还有更多未知在黑暗中蛰伏等待。但这一次,他们迈出的每一步都坚定而从容,不再是被迫逃窜的猎物,而是精心布网的猎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