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七日傍晚，密林最深处，雾气像煮沸的牛乳，淹没了所有声音。
指北针在林知夏掌心疯狂抖动——磁场中心就在三十米外。
沈卫国蹲身，用手势散开队伍：
二组左翼，三组右翼，狙击组占领制高点；
他与林知夏率突击组，正面摸入。
腐叶被扒开，一块三米见方的伪装网赫然出现，
网下架着微型发报台、折叠电键、
一箱67式地雷、一摞C4，
还有——
一枚正在倒计时的数字起爆器：
"00:09:47"
红字闪烁，像毒蛇吐信。
林知夏抬眼，与沈卫国交换视线：
必须在九分钟内拆除起爆器，否则，整个雷达站将被炸成废墟，“南海事件”提前上演。
“浪人”阮文蛟坐在弹药箱上，
左腿假肢已卸，金属筒里插着微型电键，像一条随时会腾起的毒蛇。
他抬手，绿眸在雾中闪着冷光：
“欢迎，沈副营长，林小姐，比预计早到三分钟。”
随着他话音，
四周树冠上同时拉下黑影——
六名持枪敌特，枪口在雾里吐着寒光。
沈卫国右手微抬，56冲枪口下压，
冷静计算角度：
七敌，三左三右一中心，
狙击组被树冠遮挡，无法第一时间支援。
他低声，用喉麦道：
“二组待命，听我枪响。”
阮文蛟却笑了，
抬脚踢向起爆器——
"还有八分钟，不想一起飞，就放下枪。"
沈卫国牙关紧咬，缓缓把56冲放在脚边，
抬手示意队员照做。
林知夏把77式手枪插回腿套，
掌心却悄悄摸向背心暗袋——
里面，是一枚单发微型信号弹，射程五十米，足够给狙击组指示目标。
她深吸一口气，指尖在微不可察地颤抖。
“把倒计时停了！”沈卫国冷喝。
阮文蛟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可以，条件：
一，放我们走；
二，把胶卷原件交出来；
三——”
他目光滑向林知夏，
“她，留下做人质。”
沈卫国瞳孔骤缩，右肩旧伤因肌肉绷紧而渗血，却一步不退：
“做梦！”
阮文蛟耸肩，抬脚踢在起爆器上，倒计时跳到“00:05:00”。
“五分钟，你们选。”
林知夏忽然上前，声音冷静：
“我换倒计时停止，你先降到三十秒，让我们看到诚意。”
阮文蛟眯眼，手指却按下递减键——
"00:02:30"
"00:02:00"
就在数字跳到"01:58"时，
林知夏猛地抬手，
微型信号弹“嗤”地射向树冠——
“砰！”
红色火球炸开，像给黑夜钉上一枚血色铆钉。
几乎同一秒，狙击枪声响起：
“砰！砰！砰！”
三名敌特应声栽下树杈。
现场瞬间混乱，沈卫国翻滚抓枪，56冲吐着火舌，把左侧两名敌特扫倒。
阮文蛟怒吼，拔枪朝沈卫国连射——
“嗒嗒嗒——”
子弹破空，
直奔沈卫国胸口！
林知夏距离沈卫国三步，
想也未想，整个人斜扑过去——
“噗噗噗——”
三颗子弹全部击中她右背，
血花迸溅，
在月光下绽开一朵猩红的昙花。
沈卫国只觉眼前一红，怀里已被重物撞满，熟悉的淡香混着血腥味灌入鼻腔。
“知夏——！”
他抱住她翻滚，56冲朝阮文蛟方向猛扫，子弹打穿对方持枪手腕，起爆器脱手落地。
林知夏却软软滑下，血从嘴角涌出，手指仍死死攥住那只钢笔刀，刀尖在泥地划出一道扭曲的线——
"SOS"
沈卫国眼眶瞬间血红，抱起她冲向掩体，声嘶力竭吼：
"医护兵——！"
狙击组已清掉树冠残敌，
二组、三组从两翼扑入，
现场枪声渐稀。
沈卫国把林知夏平放在掩体后，撕开她血透的迷彩，三处弹孔，右肺贯通，血如泉涌。
他双手死死压住纱布，却怎么也止不住那喷涌的猩红。
林知夏瞳孔开始扩散，却仍艰难抬手，
指向起爆器——
"01:00"
"00:59"
沈卫国含泪怒吼："拆弹！"
小刘扑到起爆器前，
双手颤抖剪断最后一根蓝线——
"00:00:03"
红灯熄灭，数字定格。
全场瞬间死寂，只剩沈卫国粗重的喘息，
和林知夏喉间微弱的血泡声。
"知夏！坚持住！"
沈卫国用额头抵住她额头，声音抖得不成句子。
林知夏却轻轻弯唇，血珠顺着唇角滚落：
"沈……卫国……我……没骗你……这次……不是任务……"
她手指在他掌心划动——
极轻，极慢，
却完整写出三个字母：
"L O V"
指尖力尽，软软垂下。
沈卫国眼眶迸裂，热泪混着血水滴在她苍白脸颊，他低头，在她耳畔哽咽：
"我知道……我早知道……"
医护兵冲进来，把她抬上担架，沈卫国却像被抽走脊梁，跪坐在血泊里，双拳死死砸向地面，发出野兽般的嘶吼：
"啊——！"
担架抬出密林时，天边的第一缕晨光跃出云隙，照在林知夏毫无血色的脸上，像给她盖上一张金色的纱。
沈卫国跟在后面，身上泥水与鲜血混成暗红，手里却死死攥住那只指北针，针尖仍在颤抖，却始终指向——北方，家的方向，也是胜利的方向。
他抬眼，望向被阳光镀亮的林梢，声音低哑却如铁：
"林知夏，你欠我的胜利，我替你拿回来。
Δ欠你的命，我要他——血债血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