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亲的队伍,在一个微亮的清晨出发了。
北漠的都城,街道两旁站满了送行的百姓。他们大多穿着朴素的衣裳,脸上带着不舍与担忧。看到那顶装饰着北漠图腾的华丽凤辇缓缓驶出宫门,人群中响起了低低的啜泣声。
“公主……”
“公主一路平安……”
“南楚的皇帝,一定要对公主好啊……”
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传入凤辇内拓跋霜的耳中。她掀开一角车帘,向外望去。熟悉的街道,熟悉的城楼,还有那些熟悉的面孔,此刻都蒙上了一层离别的愁绪。
她看到了人群中的霍将军,他一身戎装,腰杆挺得笔直,只是望着凤辇的眼神,充满了痛惜与不甘。她看到了林尚书,他抹着眼泪,对着凤辇不停地作揖。
最后,她的目光落在了城门口那道熟悉的身影上——她的父亲,北漠皇帝拓跋凛。
拓跋凛穿着一身常服,花白的头发在晨风中微微飘动。他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显然是一夜未眠。看到拓跋霜的目光望过来,他艰难地扯出一个笑容,对着她挥了挥手。
凤辇缓缓停下,拓跋霜走了下来。
“父皇……”她走到拓跋凛面前,声音哽咽。
拓跋凛伸出手,颤抖着抚摸着她的脸颊,泪水终于忍不住滑落:“霜儿,到了南楚,好好……活着。”
简单的几个字,却包含了一位父亲所有的牵挂与不舍。
拓跋霜强忍着泪水,从怀中取出一枚小巧的雪狼图腾玉佩,悄悄塞到父亲手中:“父皇,这是北漠的魂,儿臣带走了一半,这一半留给您。您要好好保重身体,等儿臣……回来。”
她说“回来”两个字时,连自己都觉得渺茫。
拓跋凛紧紧攥着那枚玉佩,仿佛那是女儿最后的温度。他点了点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和亲的队伍再次启动,缓缓离开了北漠的都城。
拓跋霜坐在凤辇里,再也没有掀开过车帘。她知道,身后是她生活了十七年的故土,是她的亲人与百姓。而前方,是未知的南楚,是冰冷的帝王,是叵测的命运。
凤辇碾过冻土,发出沉闷的声响,像是在为她的离别,奏响一曲悲伤的挽歌。她的故国,在身后渐渐远去,只留下一缕若有似无的炊烟,在天际飘摇。而她的未来,却如同一望无际的寒荒,看不到尽头。